林煜就这么十分光棍地摊牌了。 他本来也不是什么磨磨蹭蹭的性子,前面一直没摊牌,全都是在观察和考量人选。 这么多听课的学生里,要说最合适,也最信任,感情还最深的,就只有朱瞻基、于谦这两位了。 朱瞻基在身份上既是大明太子,又是未来的宣德皇帝,“仁宣之治”的主要开创者。 嗯,朱高炽是“永乐盛世”的主要奠定人。 至于永乐大帝朱棣? 他是朱高炽的征北大将军啊! 朱瞻基本来才是林煜的第一选择,不是他看不上于谦于少保,而是这位未来的宣德皇帝更有性价比,作为未来的大明皇帝,现在的大明太子,妥妥的帝国高层权力人物。 林煜完全可以凭借这层深厚的师生关系,去推行自己想要推行的政策改革。 但很可惜…… 朱瞻基跑去揍他二叔了,最近旁敲侧击打听之下,又听说南下去江南了,也不知是去干什么。 总之,一时半会回不来。 那就选于谦于少保吧! 虽然于谦目前的官职不高,只是都察院的一个小小御史言官,单论品级都不够资格上朝,全靠都察院的特殊性(都察院监察百官,品级低但可以上朝)。 可于谦未来的前途不可限量,最重要的还是于谦的道德修养水平……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一个能把自身道德看得比命还重要,而且为了天下百姓不惜身死的人,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就像老有人“黑”明仁宗,众所周知的《明史》,都能给一句“以舆文景”,差不多就是除了体型,真的找不到什么黑点了…… 林煜不装了,他摊牌了! 于谦也跟着摊牌! 师生二人这么一摊牌,卸下了原来的伪装面具后,就连本来紧张的情绪,也纾解了不少。 于谦问道:“林先生,所以您早就猜出了学生的身份?” 林煜说得很诚恳:“说实话,没那么早,也就月前的事吧!” 于谦点头,没有揪着这个问题不放,接着又问道:“那林先生,您之前说的未来……历史都是真的吗?大明真的是被辽东女真部所取代了?” “历史是这么写的……” “想不到,我泱泱中华大地,竟然也会迎来第三次神州陆沉。” 于谦说到这里,并没有太多的愤怒,只是无声地叹息。 毕竟,按照林煜的“酒后胡言”,这都是百年后的“历史”,于谦想到自己大概率是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无关寿命,只是按照既定的“历史线”,他其实是会死在几十年后,未曾谋面的大明堡宗皇帝手上。 “土木堡便是开端吗?”于谦喃喃自语。 他虽然现在还很年轻,还没到在兵部担任左侍郎的时候,但在这几个月的认真听课下来,也还是看出了大明未来的“症结”所在。 如果说土地兼并、中央财政是根本,大明灭亡的根本是在于国家无钱,那么直接原因就是“土木堡之变”了。 因为“土木堡之变”葬送了大明的精锐武勋,致使从此文武失衡,以文统武,自然是后患无穷。 前宋的重文抑武便是前车之鉴! “历史上应该是,但现在不好说!” 林煜忽然来了一句,给正在深思的于谦,说得愣了一瞬。 “林先生这话是何意?” 林煜说道:“字面上的意思,历史上的土木堡,确实是大明衰落的开始,但现在嘛……不好说了。” 于谦疑惑问道:“为什么现在不好说?” “因为现在是现在,历史是历史,当我来到大明的这一刻,历史就已经在发生变化了,所以我才说,我只是历史的过客而已,让你凡事不要太当真,当真你就输了。” 林煜回答得很干脆。 换成一般人可能就听不懂了,但于谦不是一般人,他很快就明白了林煜的意思。 “林先生,您的意思是说,这‘历史’也是能够改变的?” “为什么不能呢?就像你我,本就是有血有肉的人,历史不过是一段不存在(比喻)的时间线,我们只需要管好现在,比如大明要是立刻发兵灭亡女真部,难道百年后还能有女真部夺了大明江山的事情发生?” 这个比喻简单粗暴,于谦一下就理解了。 不仅理解了,他也同时顿悟了,之前埋藏心底困扰许久,对这大明天下百姓的“忠”与未来被堡宗泄愤杀害的“愤”。 此前,忠于天下与原始的愤懑,交织在一起,如同矛盾始终困扰于谦心底深处。 但现在,这股矛盾终于化开了。 一切不过只是过眼云烟,“历史”并非不可改,那自己的愤懑也就无从谈起了。 过好当下,为国为民,这才是他于谦应该做的事! “林先生,学生明白了,学生必将始终铭记于心,为国为民,鞠躬尽瘁!” 于谦说罢便是起身一拱手,对着林煜恭敬拜下。 这一拜,拜得林煜挠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