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的鲁军就这么看着党项军一点点离去,看得那一点点火光远去,看得眼睛要出了血。 第二日天色拂晓,周祖义看着不远处的党项军营。 “敌军大约撤走了多少人了?” 一个站了一夜的小校上前达到:“大人,按火把规模,敌军夜里大约走十余万人,但我观敌军火把过于靠近,可能这个数目不实。” 周祖义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妨,这一夜辛苦你了,去歇息一下吧。” “属下谢过大人关心,但我不需要休息,只求大人能允许我部出击时为全军先锋。” 周祖义眉头微微皱起:“你这是为何呢,我观你麾下将士皆是在此站了一夜,不好好休息如何能杀敌。” 那小校抬起头,盔檐下是一双满是血丝的眼睛,“大人,我们这一队人与昨天夜里出击的那一支队伍皆是来自最北边的村庄。 眼下我等家眷,哪怕没有死在党项人手中,也做了那猪狗不如的奴隶了,昨天夜里那队兄弟也死了个七七八八。 现在,该轮到我们这批没了祖坟,死后不知该归往何处的无名野鬼了。” 周祖义看着他那双眼睛,似乎想看出些什么情绪来,最后周祖义没有多说什么,对着身边的副将开口道: “将他们排在出击的第一梯队吧。” 见副官点头表示明白后,周祖义又转头说道:“你的请求我做到了,我要求你部在战场时听从命令,做到无命不得擅动,能做到吗?” 那小校没有直接应答,退后几步,对着周围的兵士们开口道:“兄弟们听到将军的话了吗,告诉将军,我们能不能!” 便听周遭士兵声嘶力竭吼道:“敢不效死!” 周祖义听后满意的笑了笑,继续视察其余部队去了。杂牌军都撤光了,那剩下的,便只剩党项军的精锐了,今天注定有一场硬仗要打。 城头上的动静很大,营寨中留守的党项军自然也听到了,在所有的三棍汉撤走后,营寨中尚余六万党项兵作为垫军。 李元寿此时站在营中一片空地上,身后聚集黑压压的一片党项军,此时,他们已经不需要在掩盖自身了。 所有人都知道,接下来会有一场军阵与军阵之间的较量,败者将一无所有。 李元寿站在校场台上,看着台下的兵士们,运起内力,开口道:“将士们,此次南下,尔等收获几何?” 台下党项兵士们面面相觑,片刻后,有一胆大的士卒高声回应:“将军,我等收获颇丰,粮草、财物无算。” 有这人开口,其余人也开始说了起来,“就是,我还尝着鲁人小娘的滋味了。” “滋味如何?” “那还用说,单一个字,润!” 听闻此言人群中也开始笑了起来,其余各处也有一些笑声,不知说的是些什么,但估摸着大差不差,大战前的紧张感散去了不少。 李元寿双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片刻后,空地上恢复了平静。 一根马槊指向庆州的城楼,“可是,今天有人不让我们带着我们的战利品回去,还想将我等性命都留在此处,你们告诉我该怎么办?” 台下的党项兵士们顿时群情激昂,纷纷拔出兵刃,怒吼道:“杀!杀!杀!” “出阵!”十面牛皮大鼓被敲动,党项兵士开始向营外走去。 路旁有伙夫兵不断从大桶中舀出血色酒水递给过路兵士,那些饮下血色酒水的兵士只觉有一个热流自丹田处涌现。 李元寿对着身后一白发老者说道:“今日此战,以及我党项六万健儿之命运便拜托国师了。” 那白发老者佝偻着身躯,眼睛微微睁开一道缝,对着李元寿点了点头,也算是说明自己知晓了。 周祖义在视察完部队,确认兵心可用后,也是站在了城楼上,“传我将令,出城列阵!” 城门洞开,一队队鲁军走出了坚守了多日的庆州城,开始背靠着城墙列阵。 站在望车上的李元寿与城头的周祖义几乎是同时挥动手中的令旗,一道道军令在层层叠叠的军阵间快速传递。 随着号声,两军最前排的军阵开始缓慢移动,向着敌军前进,军阵中的各级军官尽全力吼着,企图让军阵在行进过程中不会变形。 最先交战的是双方的弓手,弓手们弯弓搭箭对着敌军射出致命的箭矢。 箭矢如飞蝗般在两军之间穿梭,随着双方军阵的不断靠近,弓手们逐渐退到后方,让位于长枪兵和刀盾兵。 待双方一线步兵接近到彼此距离数十步时,战场上的鼓点立即是急促了起来。 伴随着鼓点,步卒们慢慢加快了脚步,开始了冲刺,同时也发出了震天的咆哮声,似要将心中的胆怯彻底赶走。 终于,双方第一排的军阵狠狠的撞在了一起,一时间血肉横飞,惨嚎声与厮杀声混作一片。 不知为何,那党项兵各个宛若疯魔了一般,赤红着双眼,仿佛根本不怕刀剑之利,死命般向前扑。 而鲁军这边,又大多与党项人有血海深仇,各个也是发了狠,与党项人争锋相对,你给我一刀,我刺你一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