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庆州的北门。鏖战了一夜的城门此时终于恢复了寂静。 两个民夫搬起城门口的最后一具尸体,扔在了尸堆上,拍了拍手。“这是最后一个了吧?” “对,终于清理完了,这些党项蛮臭的要命,赶紧赶紧,把他们点了省的放在这碍眼。” 堆在尸堆边上的几捆柴被点燃,火焰渐渐蔓延到了尸堆上,不一会便燃起来熊熊烈焰。 整个翁城内外如此的尸堆还有十余个,城区上手持弓弩的军卒来回踱步,目光注视着燃烧着的尸堆,手中的弓弩蓄势待发。 果不其然,不一会,便有几个尸堆产生了松动,几个浑身燃火的人惨叫着爬了出来。 城墙上的一个小校嘴角泛起一抹冷笑,“果然有装死的,小心些别射到自己人。” 下一刻几支箭矢射了下去,结束了下方的嘈杂声。 随着尸体被清理完毕,庆州的城门再一次缓缓闭上,徒留一地被血水浸透的黄土。 一条小溪旁的开阔地带,一支大约五百人的队伍正在休整。队伍附近还有大量的驮马和运粮车。 在整个队伍的周围,只有寥寥几人在放哨。 远处的树林之中,一个马蹄踩在了草地之上。一道身影从林子中现身,观察着不远处的队伍,仔细看去,赫然是周珏。 庞子腾骑着马从后方跟了上来,“看来这党项的运粮队是将这当做自家后院了,防备如此松懈。” 周珏擦拭了一下头盔上的露水,看着身后陆续沿着林子铺开的骑兵,举起了自己的战戟。 身后的杜二见状,从腰间接下一个号角,眼睛死死看着周珏的动作。 骑兵的展开惊起了林子一片飞鸟,引得正在休息的运粮队众人一片侧目。 运粮队的头领先是眯起眼看向林子的方向,片刻后惊恐地睁大了双眼。 “不好,所有人准备迎敌!” 只听苍凉的号角声自林子中传来,下一刻,惊雷般马蹄声自远处传来,一排骑兵排成一列横阵从林中冲出,之后是第二排,第三排。 这个临时营地内顿时乱做一团,原本篝火上煮着的铁锅被人撞翻,沸水倒在地上,溅在周围兵士身上,引得他们一阵龇牙咧嘴。 军官们呵斥着驱赶着士兵,企图列起队列抵御即将到来的骑兵冲击。 但更多是士兵选择扔下兵器,转身向反方向跑去。 这些兵士本就是辎重兵,多是老弱和三棍汉,本来战斗力就不强。加上被突袭,慌乱之下,根本没法组织起有效的抵抗。 当第一道骑兵墙冲到近前时,只有一道薄薄的枪阵在军官的踢踹下被组织了起来。 然而哪怕是这道枪阵,也在即将与骑兵接触之际,不战自溃。兵士们哭爹喊娘的逃散开来,然后被追上的骑兵自背后砍倒。 周珏一马当先,手中战戟寒光闪闪,如入无人之境。 他带领着骑兵们在运粮队的营地中肆意冲杀,运粮队的士兵们如同被那登徒子追赶的小娘般四处逃散。 趁着周珏带兵在营中猪突之际,庞子腾目标明确,带领后续的骑兵直扑运粮车与那些被拴在原地的驮马而去。 营地中央,看着四散而逃的部下,那运粮队的队长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拔出腰刀四周看了看,见营地中己方已然是溃不成军。最后只得一跺脚,扔下刀加入了逃跑的队伍,一边跑一边拖着身上的铠甲。 营中的厮杀很快平息,郝启与杜二各自带了一队人马追击溃散的党项人去了。 看着眼前鲜血浸透的粮袋,周珏在一个还算干净的粮袋上擦了擦自己的长戟,对着身后的骑兵们说道: “把三日的口粮补齐后,其余的全部烧掉,一粒米都不留给这些蛮子。” 庞子腾打马上前,看了眼天色已然是日上三竿,“眼下时间不早了,不若将分出去的两队兵叫回来,不然恐生变故。” “不必了,他们已经回来了 ”看着回来的两队人马,周珏催促着身边骑兵加速行动。 不一会,小溪旁燃起数道黑烟,骑兵们带着俘获的驮马与口粮踏上了新的征程。 此时,军帐中,李元寿看着一幅堪舆图,细细看去,正是整个西北的堪舆图。 李元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党项的体量终究还是太小了,纵使此番赌上国运,也不一定能吃下多少地。 至于昨天夜里失败的夜袭,他并没有在意,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 帐外传来禀报声,“大帅拓拔将军求见。” 李元寿头也不抬,开口道:“让他进来。” 不消片刻,拓拔元洪掀开帐门走了进来,此时的他较先前憔悴了许多,面上的胡须更显凌乱。 “大帅,哨骑来报,黎明时分城内的鲁人有动静了。” “什么动静。”李元寿拿起一份信笺,毫不在意地问道。 “约莫两三千鲁军骑兵趁夜色自西门离开,向北边去了。” 这番话令李元寿来了兴致,他终于抬起头,看着拓拔元洪这个败军之将,“哦,可知道领兵的是何人?” “斥候没看清,但据描绘,我敢肯定是周珏,也就是先前连斩我军十员大将的那人。” 见这李元寿如此看不起自己,拓拔元洪也不惯着他,撕起他的旧伤来。 李元寿皱了皱眉,若是此人那确实有些难办。这架势分明是奔着断后方粮道去的。 他思索片刻后开口道:“近日后方护送国师的队伍到了,里头有不少你拓拔家的武者。 你不是一直想报仇吗,我把他们调给你,再给你五千人马,加上你本部人马去后方追击那周珏,你可有信心?” 拓拔元洪自是求之不得,拱手道:“遵命。” 骑在马上的周珏看着越升越高的太阳,想起了周祖义交给自己的任务,听着探马来报前方又发现了一队运粮队。 眼中泛起寒芒,看来自己对士兵们的承诺要不了多久便可以实现了啊。 他看向天边一只飞过的不知名鹰类,举起弓将之射落。他要让这天下人都知道,寇可往,我亦可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