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幅高悬于墙的巨型地图之上,戴州之侧,一面标注着党项的小旗被摘下。 “戴州之战实乃盘活全局之关键,此三万党项人既亡,侧翼之压力锐减,吾等亦可稍减压力。” 一将领弃手中小旗而言,其身后,两排鲁军将领正襟危坐。 “此战中立下战功之将士名册可已统计妥当?稍后速遣人送往朝廷。”周祖义沉声道。 “遵命,据前方传回之战报,此战首功当属一名唤周珏之百户,乃其率部夜袭敌营,且砍倒敌军大旗致敌军溃散。” 刘志与庞子腾终究是不敢如实呈报,若将党项军寨中夜半鬼哭狼嚎引发炸营之事报上,恐被视作癫狂。 周祖义稍作停顿,略有迟疑。现今朝中,文官对武人之打压日甚,若将此份战报呈上,不知会遭那些言官如何斥责。。 最后周祖义还是下定了决心,周珏的本身他也不是不晓得,既然自己的儿子争气,那自己这个当爹的也不能辜负他, “既然是前线传回来的战报与名册,便如实上报吧。” “是” 待那员将领坐下后,又有一员军将站起来道: “眼下,从京西南路,京西路调来的五万援军已经赶到,就是后方粮秣实在是供应不上。 各省税款运抵神都后,朝廷便拨了银子,但眼下这西北大户仗着朝中有人,纷纷抬高物价, 眼下大部分粮草都要依靠李大人那边转运,途中损耗甚糜。朝中已有人对我等不满, 如若再如此下去,只怕我军将会被迫主动与敌军进行决战。” “这些关西士族,行径简直令人发指。”一员将领一拳砸在桌子上, “前些天,我奉了将军的命去各地检查军田,你们猜怎么着,人手一摊,没有!” 周祖义揉着有些发疼的太阳穴,“情况我都清楚了,尔等回去注意约束部众,切莫出了乱子。 还有自戴州到庆州这一路上百姓转移的如何了?” “回禀大人,得益于前线的同袍在戴州挡住了敌军,从戴州到庆州一路上的百姓已基本转移完毕, 作物也全部组织人手进行抢收,力图做到一颗谷子都不留给敌军。” “很好,我希望诸位记住我等当下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庆州决战而作准备,还望各部主官回去后加紧部队磨合。” “是。” ..... 庆州城,新建的粮仓内,周祖义正带着副将并几个亲兵视察仓库,身边有一个头戴草帽的粮官陪着笑。 那粮官将粮探子插入粮袋中,取出后交于周祖义查验。 周祖义看着粮探子上的米粒,满意地点了点头,指着粮仓柱子上的一道红线对着身后的副将与那粮官道: “存粮不可低于此线,此线牵一发而动全身,可以说是我军的生命线。 这一批送来的粮食都在这里了吗?” 那粮官接过周祖义手中的粮探子,递了下去,谄媚笑道:“昨日送来的粮食,都在这了大人。” 周祖义缓缓拍着粮仓内的粮袋,向里走去,随着他的动作,那粮官额头的汗越来越多,不时用袖子擦着。 就在周祖义拍过一袋粮袋时,忽地感觉手感有些不对,虽然很细微,但对于一个一流武者而言,不是什么难事。 周祖义一把抽出刀,划开了这粮袋,便见其中颗颗米粒滚落在地。而那粮官的腰也没先前那么佝偻了。 周祖义却是没有停手,紧接着又是划开了那袋粮食正下方的粮袋,便见流出的不再是粮食,而是一捧捧的黄土了。 周祖义的脸顿时阴沉了下来,快步向前走去,一边走,一边开始挑破与那袋装着黄土的粮袋同一层的袋子。 只见其中流出的,赫然都是黄土。 那粮官见事情败露,脸上唰的一下失去了血色,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大人我也没办法啊大人,实是那昨日的粮食送来时就不足数,当天夜里便有人威胁小的, 小的实在是没办法了,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周祖义面色凝重,手持长刀来到粮官面前,沉声道:“我问你,昨日究竟运来了多少粮食?” 那粮官望着周祖义的神情,心知自己已无活路,“我深知此次绝无生还可能,若我如实相告,大人能否保我家人平安。” 副将见这粮官竟敢讨价还价,怒不可遏,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周祖义抬手示意副将停手。 “倘若你如实交代,我可以保你家人周全,不过,你所提供的信息必须对我有用。” 那粮官咬了咬牙,颤颤巍巍地从怀中掏出一本账目,双手呈给周祖义。 “此乃小人每次粮食入库时暗中记录的,还望大人信守诺言。” 说罢,那粮官紧闭双眼,猛地用脖子撞向周祖义的刀。 周祖义叹了一口气:“传令下去,这粮官贪墨军粮,现已被正法。至于他的家人......好生保护起来吧。” “是。” 夜间回到营中,周祖义凝视着这账本,心中愈发惊惧。 若依这账本所言,除却最初送达的那批军粮,后续的几批粮食竟无一次足额。 由此观之,其中利益纠葛之深,不言而喻。 值此大战将临之际,实不宜与后方再生事端。相较这些文官党人,周祖义认为还是那些关西豪族更好处理。 周祖义抬头向着帐外沉声道:“周岩!” 一壮汉应声而入:“侯爷有何吩咐?” 周祖义取出一道预先备好的手令,抬手示意周岩上前。 周岩恭敬地接过手令,垂首聆听周祖义的指示。 少顷语毕,周祖义直视周岩,缓声道:“你乃随我起家的旧部,有些事唯有交予自己人去办,我方能安心,你可明白?” 周岩郑重颔首:“属下明白,侯爷,可有其他吩咐?” “罢了,去吧,行事谨慎。”烛火微晃中,周岩步出营帐,身影缓缓融入夜色,朝着未知的目标疾行而去。 营帐内,周祖义直身而起,在营中来回踱步,目光频频闪烁,最终定在兵器架前,牢牢攥住兵器架上的长刀,眼神中满是杀意。 “我倒要瞧瞧,是这些关西士族的口舌之利能占上风,还是我五万雄师的锐利兵器更胜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