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崽子其实不怕钱二,因为钱二再是个二混子,最多也就打她一顿,也就拉倒了。 反正又不敢真要了她的命。 可自己男人白得意不行,白得意真要是恼了,那可是能把她给休回家去的。 休回家去,她可再嫁给谁去呢。 她之所以跟白得意在婚前就不清不楚地勾搭在一起,还不是因为她长得差强人意么。 别的到没啥,主要是她是个斜楞眼。 就是那种你以为她在瞅张三,其实她看的是李四旁边王二的那种斜楞眼。 斜楞眼这玩意不跟别的一样,它遗传呢。 过去的人也讲究娶个媳妇,不能妨碍到下一代。 哪怕你丑点都没啥,可斜楞眼这么严重的,那不行。 好容易嫁到白家,真要是被休回娘家去。 到时候想再嫁,无非是找个丑陋不堪的老鳏夫,或者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男人,真找个那样的男人嫁过去,可有个什么好的。 哪有在白家自在。 所以,打心里头,丫崽子最怕的是白得意。 你看要是钱二让她说出来给她背后出主意的人,那她肯定不能说。 打死她都不能说。 四姨那可是个能耐人,得罪不起。 可白得意一问,丫崽子扛不住啊。 怕被休回娘家去,四姨也是可以出卖一下子的。 当下就鼻涕一把泪一把地,交代出来了: “孩子他爹,你也知道我惯来是个老实头子,肚子里从来没啥花花肠子。 指定靠我自己想不出来这损招。 这都是我娘家四姨给我出的点子,她让我往孩子棉袄棉裤里头塞芦花。 我就说那咋能行呢,那多不保暖呀! 真塞了芦花,可不是得把孩子给冻死么。 我寻思着不如塞点乌拉草,这玩意保暖,对脚丫子都好的东西,那指定对身体也能好。 所以我就塞了点乌拉草。 孩子他爹,你可别骂我,更别休了我呀,我可真没啥坏心眼子,这都是我那四姨指使我干的!” 她怕白得意把她给休了,直接就把屎盆子扣她四姨脑瓜子上去了。 可真要说起来,她这四姨其实也挺冤枉的,就给她讲了个故事,让她自己体会一下,学习学习怎么对待继子。 结果嘞,这货学完了,也给继子白吃饱苦头吃了,可把她四姨给卖了。 这可不是一口大黑锅从天而降,想躲都躲不开么。 谁让她没事瞎讲故事了。 白得意听完,咬牙切齿地骂道: “好啊,我就知道凭你这蠢样,想不出来这毒计。 可恨你都嫁到我们白家来了,你娘家手还伸得这么长,竟然敢毒害我白得意的儿子。 我必要去你娘家,找你那好四姨给我儿子讨个公道!” 钱二是个二混子,可他不是个傻子。 当下轻蔑地呲牙一笑: “呦,我说妹夫,你这还挺行呢哈! 把责任都推到你这后娶的娘们那娘家身上去了。 脏污事儿,你自己是半点不沾。 孩子被这样对待,你自己难道就没有半点责任了? 人家王二贵跟孩子非亲非故的,就见孩子一面,都能发现你这孩子出门冻得哇哇哭,准是棉袄棉裤里头棉花少了。 都知道让他媳妇,给孩子往棉袄棉裤里头絮点棉花。 可你呢,你个当爹的,天天跟孩子在一起,能不知道孩子冷? 就没说看看孩子明明穿着棉袄棉裤呢,为啥还冻得吱哇瞧叫唤? 你这爹当的,可真自在。 合着孩子那棉袄棉裤要是没人能发现里头的猫腻,到时候孩子被冻死了,你还能心安理得,大松一口气呗。 保不齐还得整两挂小鞭放一放,庆祝终于没了这累赘,可以跟你这后娶的娘们和孩子,一起过舒坦日子了。 反正弄死孩子的是你媳妇,不是你,你自然没啥心理负担,别人也说不出你啥不好来。 现在这是被人发现了,你怕名声不好听,跳出来又喊又叫,说些个狠话,全把责任推到后娶的娘们身上。 可要是没被发现,孩子是被冻死,还是病死,又与你白得意何干,是吧。 坏事儿都是你后娶的这娘们做的,而你呢,你就占那干岸上眼瞅着孩子被害死,你还是那个清清白白的大好人呢。 你可真是好算计啊! 说实在的,我长这么大,我谁都不服,就服你! 妹夫,你这人办事,真是整得明明白白,利利索索的,不服不行啊!” 白得意听了钱二这话,心里一梗,真要是让这帮二混子们把这番话给宣扬出去,自己还哪有脸面再出去见人呢。 说句良心话,他也就是不咋关心白吃饱,可真没想害死他呀。 赶紧赔笑道: “大哥,且莫说这样扎心窝子的话。 我是孩子的亲爹,哪有不疼自己孩子的道理。 可你也知道,我日常一到冬天,得走街串巷卖些秋天做的笊篱、扫帚、土篮子啥的,那都是起五更爬白夜地出门去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