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静思殿的,只觉得浑身犹如浸了一盆冰水,冷得发寒。 她走在来时的长廊前,阳光透过竹叶从头顶照下来才觉得周身暖和了许多,混乱的思绪也稍微宁静了下来。 她得找到蔺淮言,告诉他,他们错了,从李晋安贴身侍女琥珀一案开始就错了! 不是李哲禹,是李修渊! 一想到昨日蔺淮言还跟李修渊在一起,沈初不免加快了脚步。 “啊——”竹林从中石子凹凸不平,沈初绊脚摔倒在地,药囊里的东西散了一地。 “谁在哪!”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响起一道熟悉且十分具有辨识度的声音。 语落,眼前竹子被拨开,露出一道明黄色衣角。 “皇......皇上?”沈初一个激灵,顾不上手疼脚疼,迅速爬了起来,“民女顾清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李承怀见是她,闪过一丝诧异,随后顺着沈初身后看去,意味深长地问道:“从老三那儿过来?” 沈初也跟着回头,只见身后不远处的门正大开着,原来在她思绪混乱时竟然钻错了门,走入了曾经的冷宫中,她诚惶诚恐道:“是,民女方才思索三皇子病情,不小心入错了道,打扰了皇上静修,还望皇上赎罪。” 下午的阳光没了正午的骄艳,懒洋洋地洒在沈初的面容上,为她镀上了一抹金色,也添了一份成熟的韵味。 李承怀迎着光站,刺眼的光芒让他不得不迷上眼睛,不知道是阳光晃了眼睛,还是金光为沈初镀上了岁月的痕迹,李承怀心中忽然一紧。 他好像看见了故人。 身后赶来的长公公知道李承怀又陷入了某些回忆中,不得不提醒道:“皇上,顾大夫还跪着呢。” 李承怀回神,垂下眸光正巧对上那双怯生生却又充满好奇的杏眸。 叶依澜的眼中从来没有怯字,她天不怕地不怕甚至连死都不怕。 想到这李承怀叹了口气,“朕是老了,都爱发起呆来了,顾大夫起来吧。” 沈初遵命起身,长公公对她招手,示意跟上李承怀的步伐。三人先后进入到不远处的凉亭中。 李承怀端起一杯凉茶饮下,稳了心神后才问道,“老三得了什么病?”他满脸不屑,分明不信李哲禹身子有疾。 李哲禹没有生育能力应该是天生的,即便真的是后天造成的,也是在很小的时候就出现了这个病灶,不算眼前的疾病。 思及此沈初回道:“三皇子身上伤口一直未治愈,反复红肿引起温病。” 李承怀撩起眼皮,那臭小子竟然真的不舒服,他抬了抬指尖,问道:“老四呢?” “沉疴已久,需要长期调理,但已有好转,皇上不必担心。” 李承怀点头对长公公道:“顾大夫精力有限,安排太医去处理老三的伤口。” 沈初了然,皇上现在更看重李思齐。 本来李承怀已经下了旨意,她不应该发表什么意见,但是方才她因为被李哲禹的身体情况惊住导致忘忽略了李哲禹的伤口,现在回想起来他的伤口也有些奇怪,所以还得再去一趟李哲禹那边。 “皇上,民女能兼顾两位皇子的病情,就不劳烦太医了。” 李承怀闻言意味深长地瞧了她一眼,“也是,朕怎么忘了,过不了多久你就是老三的表亲了,的确应该上心一些。” 沈初连忙跪下表明衷心道:“皇上,二位皇子都是民女的病人,在民女心中只有病情才分轻重,身份地位皆平等,但是不论重症亦或者轻症,民女都会尽心尽力医者,绝不会区别对待。” 李承怀瞬间眯起眼睛,“这话是谁告诉你的!”他言语凌冽,眼眸如刀一般地扎在沈初身上。 沈初一震,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竟然把叶依澜教导的话脱口而出! 而且当下看李承怀的反应便知道,当年娘亲也告诉过他这句话。 怎么办? “朕问你话!”李承怀拍响扶手站了起来,体内一股气流乱窜。 沈初快速镇定下来,却怯生生道:“民女.......民女不敢提。” 李承怀面色刷的一下苍白了几分,衣袖下掌心紧紧握成一团,“朕饶你无罪,说!”他声音沙哑仿佛能沁出血来。 “顾大夫你就快说吧。”长公公见此连忙扶住李承怀,却被李承怀推开。 “是......是医书!是顾家传下来的那本针法医书,书上除了针法记载外还有三救和三不救。” “给朕一一复述!” “救人一不分种族,二不分贵贱、三不分立场。”沈初悄悄抬头,只见李承怀眸色深沉让她不敢直视,于是敛着眉心装作回忆道:“不自珍者不救,穷凶极恶者不救......” “三呢?”李承怀追问道。 沈初摇头,“三未着明。” 李承怀顿了下,随后像想明白什么,突然仰天大笑起来,“朕本以为你见过她,不然你怎么会知道她数落朕的话语,可你若是真的见过她,就不会只知其二不知其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