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任平陵和谈与整顿安抚平陵军的事拉扯了两月有余。 李星昀与李宁祁就谈和开互市一事难得的达成共识。 就连互市的具体规程,李星昀也上书细细陈列。 但因为晋王一党失了太多先机,故而此次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气势。 “两位爱卿都乃王爷之子,又何必劳世子辛劳一趟,孤可听说,星昀你还有伤势在身?” 李星昀拱手道:“臣已无大碍,谢陛下关怀。” 晋王冷艳睨了一下站在后头的李宁祁,出列道:“正是因为二人皆为老臣之子,老臣明白他们的能力,这才冒大不违劝阻陛下。” 皇上被百官们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辩扰得头疼... 直到传来平陵侯因病重性命垂危的消息。 怀安郡王一身白衣白冠跪在了御书房外。 他才是平陵侯嫡子,是最有资格的人。 但满朝文武像是看不见一般,无人提及他... 平陵侯一身戎马,临到了了,连想见的人都见不到吗? 齐王特为此事上了御书房。 见到外头那跪得笔直的人,心中一颤,想去扶,却还是拢回了袖子中。 他来求情尚可以说是为了不使陛下受到万民指摘。 怀安身为人子,尽孝膝前理所当然。 但若是将人扶起,只怕皇上心中该多想了。 后头一袭绛红色官袍,柳问柳尚书风尘仆仆而来,躬身向齐王请安后道:“这两月,我被调往嘉云调查公事,得了谢大人的书信,匆匆赶回,而今,定要劝得陛下。” 南汐在明面上是无法开口为怀安说话的,故而只能写信求助于柳问。 齐王颔首:“柳大人肯仗义执言,是怀安之幸,也是社稷之幸也。” “齐王殿下诗才斐然,怀安兄更是虚怀若谷,望日后还有机会讨教一二,于柳某受益良多。” 月前在柳嘉遇举办的诗会里,齐王特地与柳问有一番深谈。 那日所说,句句都是民生大计,关怀于心。 社稷二字,少不了贤臣,但更缺不得一位明主。 最终,皇上还是不得不顾及流言纷纷,同意让在京为质多年的怀安回一趟平陵。 只不过... 温徇却不得离开京都。 早已料到此事,怀安回府后便请了柳家夫妇上门。 略摆一席,谢柳大人仗义执言。 柳问举了杯盏敬那一轮明月:“此酒该敬谢大人。” 要不是南汐传信,更是派了刑部官员帮忙,只怕嘉云州的事还会再拖个半月有余。 到那时候,平陵不知是否会有所动荡。 而玉崂山部族迟迟等不到朝廷的回复,又是否会生了异心,转而彻底投向东炎国。 如此大事,稍有不慎便会让平陵卷入战火纷争,多少无辜百姓会遭遇横祸。 但皇上... 却只想着,要留下一个软肋握在手中。 就如同他命南汐必须立刻折返京都一样。 叫为臣者,心凉如水。 心随意动,酒一杯杯的下肚... 却依旧苦不堪言。 怀安明日就该启程,只能将温徇托付于柳问。 “若是平陵有变,我只怕皇上不听辩解,对他动手,还望柳兄出手相帮,官瑾在此谢过。” 将躬身的人扶起,柳问看了秋雨一眼,若是哪一天,她也要被作为筹码,只怕自己也会如此相求。 “你放心。” 温徇在席下握住了怀安的手。 “替我对老侯爷道句抱歉。” 他真的很想陪在怀安身侧,起码是在这种时候。 父子二人好不容易解开了一点误会,还未弥补过往,怎么就来不及了呢... ...... 春末的风夹着夏日临来的热气,流云缓动,平陵侯的丧事足足办了一月有余。 怀安守孝,又用二月的时间平定平陵大小事宜。 他不得军中人信任,道是一恶名昭彰的纨绔,哪配得这身盔甲。 却不想,这样的纨绔,单枪匹马,挑下二十名骁勇善战的兵士。 至此,无人再敢置喙。 平陵上下齐心,自家那同父异母的二弟遵循陛下旨意领了统帅一职,却在他的军帐之内,双膝跪地,将金印与兵符尽数交出。 “父亲说过,我无德掌平陵军,小时胡闹,与兄长不睦,回了平陵,父亲打了我军棍罚跪,兄长,父亲虽未开口,可心中,是记挂与信任你的。” 怀安眼尾泛湿,抚着那帅印吸了吸鼻子,囔囔低语:老东西... 那个时候,他只觉得是父亲偏心,却不知道原来这背后还有这样的事。 老东西就是老东西,顽固的如同茅坑里的臭石头。 有本事! 现在就从那棺木里起来,再像那时打自己一顿好了! 这一次... 他不会再恶语相向了。 “皇上的旨意,是要你接掌平陵,可还有什么旁的交代?” 二弟蹙眉,有些恼怒:“还从京都调派了两名副将前来,怕不是要趁着父亲不在,动平陵根基。兄长,你万万得留下主持大局。” 怀安摇了摇头:“将我在军中做过的事情抹平痕迹,切不能引来新来副将的怀疑,待他们在军中半年,就将人打发去对付东炎人,不过用的兵,要上一次东炎国俘虏编制的那一支。” 二弟颔首:“得令!” 平陵军上下,认得是他怀安郡王一人,并不是那劳什子的疙瘩。 而这份军心,只怕远在帝都玩弄人心权术的皇上定然想不明白。 二弟侧了脑袋,又问道:“兄长当真要回去?” 怀安捻着袖子中的护身符,这是出城之时,温徇亲手交与他的。 “你嫂子还在等我回去。” 二弟自是明白他所指何人,就连父亲都默许了,自己哪有资格置喙。 “日后,定亲去京都,替兄长将嫂子抢回来!” 平陵军蛰伏十几载,兄长亦在京都困了十几载,终有一日,要共同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