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山间住了足足两日,二人才骑马回了府。 两日里得了滋味,耳鬓厮磨,如饮了酒般,整日都似宿醉不醒... 将军府门户大开,外头立着一行的护卫。 是郡王府的人。 安叔瞧见二人归来,引着就往前厅去。 平陵侯带着怀安亲临,应氏正在堂前与他们叙事饮茶。 二人一到,平陵侯躬身便要再次谢当日相救的恩情。 而怀安则是陪在一旁松垮垮地站着,眼里瞥见李宁祁脖颈上的斑红,啧啧出声。 平陵侯回首瞪了他一眼,怀安难得的没有出口顶撞。 除夕夜那日,怀安本想着带温徇去何氏酒楼,好避开和这老东西共同守岁的规矩。 却没想到,这人的腿经过温徇多日照顾倒是好了不少。 拄着拐杖,便说要跟着前去。 怀安觉得他定是要作妖为难,故而脸上一直无好颜色。 只不过温徇在旁,为免得他伤心,这才隐忍不发。 却没想到,这老东西不知为何突然转了性了,竟在宴上替温徇夹了个饺子。 吹着胡子别着脸,辩解着是自己手滑,却让温徇一下子红了眼眶。 平陵侯为帅多年,沙场之上,最见不到这般动不动就哭哭啼啼不堪重用的男子,但难得的,没有出口像往常一般责骂。 因着这份让步,怀安这才松了口气,与平陵侯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 南汐赶紧将平陵侯的手臂托住:“您是沙场前辈,这一礼我若是受了,父亲在天有灵怕是要怪我不重礼道。” 平陵侯对南汐是越看越觉得投缘,这样恣意潇洒的女子,真是难得的很。 何氏有些发愁地蹙眉,将桌上的红色锦盒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明黄色的圣旨卷轴。 瞧她欲言又止,南汐上前将之展开。 看罢,递给了李宁祁:“陛下封你骠骑将军,随平陵侯平定玉崂山动荡。” 平陵侯颔首解释道:“同你猜测的并无二致,我入宫后两日,玉崂山便派黑鸦军袭扰我平陵边部,此役损失惨重,怕是军中并不干净。” 李宁祁眼眸微暗。 晋王果然是坐不住了,急着出手,调平陵侯离开。 他这般便是壁虎断尾,将平陵的势力彻底交出。 只不过... 如此简单吗? 李宁祁将圣旨放回锦盒,正声问道:“何日启程?” “事态紧急,我今日前来,便是想邀你即刻出发,所需一应物品,我平陵军营皆有。” 李宁祁颔首,转而回首看向南汐:“夫人,一月为期,等我。” 南汐自然明白,军情十万火急,多耽搁一秒,用的就是那些战士的鲜血为代价。 她忙让安叔将之前准备的救命药丸替李宁祁收拾妥当。 何姨则是忧心忡忡:“你身上还有余毒...这...” 听得这话,平陵侯脸色一惊:“中了何毒?我军中医师或可替你瞧瞧。” 李宁祁扬唇一笑:“旧毒已深,怕是不易,如此...便麻烦平陵侯了。” 昔日,他大概不会如此,只不过如今,若是能活一日便是日日受苦也甘之如饴。 拍着他的肩膀,平陵侯大咧咧地笑道:“我还要多谢你帮我才是。” 怀安在一旁看得这二人意气风发,要并肩上战场的模样,不禁苦涩。 他被缚在这京都,此生怕是没有机会同老东西一起上战场了... 于是乎,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一行人送行到了城门口。 李宁祁一身窄袖银甲勃然英姿,牵着一匹何氏从北境带回的黑马,如琼枝一树,立在这片天地之间。 “夫人...替我谢谢何姨。” 南汐踮起脚尖,在他唇侧落吻:“早日归来。” 谢逸捧着茶递上:“姐夫不擅饮酒,便以茶相代。” 另一头,怀安伸手,将马车上赶来送行的温徇小心扶了下来。 他带了许多的面饼干粮与肉脯,交予一旁的兵士收好。 细细交代了平陵侯腿伤应当注意的事。 平陵侯伸手入怀,取出了一把匕首递给温徇。 “拿着!” 温徇眉如弯月,一双眸子中流光溢彩。 细细摩挲着这匕首,赞叹道:“上头所用的玄铁漆黑如墨,实在是上上之品,刀身上所刻麒麟纹寒光森然,难得。这太过贵重。” 他小心的双手将之奉还给平陵侯。 后者则是摆手不耐烦的让他快点收好。 “送给你便是你的了。” 平陵侯继续说道:“这是官瑾母亲亲手打造的,你倒是识货。” 原以为温徇只是个靠着姿色在青楼谋生的小倌,但刚刚他眼中所喜并非假意。 听得二人的话,怀安的视线也不免转到了那匕首之上。 ...... 回城的马车里,温徇抱着那把匕首爱不释手。 怀安坐在他的对侧撇了撇嘴:“如此便收买你了,这些日子的为难都抛到九霄云外?” 听到这话,温徇忽而低头笑了,柔声道:“怀安,你与你父亲其实像得很。” 怀安听得这话,很是不满地扬着眉毛:“谁与那老东西像了!” “你与他皆是面寒心热之人,心中皆有对方,却谁也不愿意第一个开口,你们固执的不肯低头,一年又一年...” 眉眼弯了下来,怀安将温徇揽入怀中。 “故而你委屈求全,化作我二人的阶梯,温徇,此生有你,是我怀安最大的幸事。” 聂寒将京都内血滴子部署妥当于一日后拍马追上了队伍,与李宁祁并行。 “主子,您前脚刚一离城,晋王便入宫求旨道是证据不足,请求世子从血滴子牢中提走。” 李宁祁勾唇:“想必他在平陵还有部署,故而派人递了密信,要我入了平陵军后便称病不出,不可妄为搅进风云。” “晋王如今倒是还能记起您。这平陵水深似海,他大可同之前拒您尚书之位一般求皇上收回成命。让您前去又不能有所作为,日后定会遭到军中人的不满。” 平陵侯一案牵扯进的官员关进了血滴子,他这个好父亲现在发愁的是他们会吐出什么话来,哪还有时间在意自己。 李宁祁冷嗤一声:“让夜宁小心些,晋王浸润朝堂多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我们动了李星昀,想必是触了他的逆鳞。” 聂寒颔首:“我已安排妥当,请主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