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星昀心中不悦,想要拍案而起。 一寒光乍现,婢女恳切地哀求:“还请世子听奴婢一言。” 感受着脖颈上的冰凉,那婢女的身子哆哆嗦嗦的差点跪不稳。 李宁祁抬了抬手中的剑,锋利的剑锋贴近那婢女的下颌,冷峻的面庞上浮上了一丝玩味:“你若是不听,那她也就不用开口了。” 如此贪生怕死的婢女,活不活的无关紧要。 这般行事,太过阴诡,李星昀怒极,浑身不自觉的发抖却不敢再拦。 瞧他总算安分,李宁祁这才抽回了剑,又拍了拍桌面,做了个请的手势:“齐叔刚泡好的,你品品,是这晋王府的茶香还是我这玉螺春来得难得。” 李星昀心下已经了然自己看不透这个人,冷了脸:“深夜饮茶,怕是难眠。” 李宁祁扬了眉,不以为意地一笑:“在这王府里的每一日,我都彻夜辗转,谈何难眠。只不过这碧螺春茶寓月色寒香,更有情意缠绵之意,今夜喝刚刚好。” 他这话便是要在李星昀的伤口上撒盐。 李星昀的眉头蹙得更深:“我原以为能和兄长摒弃前嫌,重拾兄弟情义,看来是星昀想多了。” 听得这话,李宁祁只觉得更加不耐烦:“原本对你还有三分可怜,只不过你既然想与我抢,那便不必如此惺惺作态。李星昀,而今的你懦弱不堪,还是那个清风霁月人人称羡的晋王世子吗?” “抢?你想要的不就是这晋王世子的名头,我知道父亲亏欠于你,但你为人子,也不该心怀不满与报复,若是你想要,我愿意让给你,你又怎知这一切是我想要的。” 一把匕首笔直地插进木桌寸余。 李宁祁目光阴寒地盯着他:“让?只有拥有才配得上谈一个“让”字。李星昀,你以为你那是谦让?殊不知你引以为傲的美德在我看来是一副上位者清高丑恶的嘴脸!” 他有的选,世子的出身与现在所得到的一切也可以随手抛却,可这些东西,是自己儿时每日夜都渴望却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 那人是他李星昀的父亲,并不是自己的。 李宁祁只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巨大的笑话,一个高高在上之人怜悯的施舍。 他想要的东西,旁人根本不在意,不想要,更指责他怎么能怨恨自己的亲人。 可他也从没想过这样活着,活在所有人的鄙夷中,活在亲人的厌恶里。 故而如今,他不需要亲人了... 他们抛弃在先,又如何能指责他的报复。 一切才刚刚开始罢了... “兄长所为皆是想让你看清现实,你还想将自己蒙在鼓中多久?” 那婢女得了示意,开始缓缓道来。 晋王之妻张双萍是个温婉的大家闺秀,自从嫁入府中,便一心扑在自己的丈夫身上。 随嫁而来的婢女整日听着晋王唤她“双双”,皆是羞红了脸,艳羡自家姑娘嫁了个好郎君。 张氏体贴,多次想为丈夫张罗妾室,但晋王却不愿。 身在高位的男子鲜少有如此贴心专一之人,只叫她满心欢喜。 从此,张氏便为了晋王而活,照顾他的起居,无微不至,恩爱有加,整个京都都在传他们之间的故事。 赞誉的话听得那些待嫁的闺阁女子都以晋王为楷模,求着月老赏赐一个这般的人。 后来... 张双萍有孕了。 可也是这时候起,她便性情大变,更是不许昔日这些贴心的婢女们随侍,身边只留着自己从张家带来的一个乳娘。 大伙儿只道她是因为得了头胎,这才如此小心谨慎,即便心中有疑,依旧不敢多言。 而晋王更是因为妻子怀孕,喜不自胜,大摆宴席不说,对待夫人可谓是极尽自己所能的宠爱。 那些日子,夫人被要求不能出自己的院子,唯恐被人冲撞或受了风寒,每一日的餐食都需得不重复的花样,晋王一下朝便会亲自过问,更是得了空便去夫人院中陪着说话。 如此小心,十月之后... 晋王府有了众人期盼的嫡子,也就是世子殿下李星昀。 得了这个孩子,夫妻二人皆是欢喜的。 那些婢女们又都被安排回来侍候。 张双萍生了孩子,身子便有些不好,日日开始用药滋养着。 但真正要算身子急转直下的,便是晋王将李宁祁抱回府中来的那时候。 那般贤良的妻子,却突然发了怒,更是病的起不来床。 李星昀还小,好几次听到父亲喝醉后来母亲院中哀求,低声下气的抱着母亲喊着“双双”。 求她原谅自己在外不小心有的这一个孩子,并且一夜夜的发誓,这虽然也是骨血,但绝对比不过星昀的一根指头。 这才是他们的孩子,那个意外不值一提。 每当这时候,张氏就会让婢女们将小世子带走... 而后,张氏病重辞世,晋王也不再续娶。 一切的一切,原本的真相本该是如此。 但... 直到婢女发现夫人是在自己给自己下毒,她赴死的决心实在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