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时之间交谈甚欢,一拍即合。 既然都有共同的敌人,那说起话来,实在是畅快得很。 外头的护卫们剑拔弩张,似乎只要谁打了一个喷嚏,那下一秒就要对方人头落地,全都竖起了耳朵细细听着屋内传来的动静。 杯盏落地而传来的破瓷声音没有听到,倒是笑声不断。 众人不敢松气,依旧盯着对方。 聂寒更是紧张得掌心都冒了汗。 夜宁忽悠人的本事他见过,也很信任他能一步步到如今位置上的能力,见微知着,洞察人心。 可对方也不是个好相与的,那样浸润朝堂多年的人,心机城府可想而知。 而此刻,被关注的两个人皆是交杯换盏,似乎拿着一腔子的热血,直把对方当做知己与忘年交来看待。 “王爷心胸实在是令夜某敬佩,只是不知对于这谢家女您有何打算,如今,她可是陛下手中最得力的一把刀。夜某在血滴子中已经将自己的势力遍布,只待举事之日,便用那新掌正的头颅祭旗。” 晋王叹了口气,拍着自己的大腿,有些痛心疾首:“实不相瞒,老夫膝下最重视的只有一子,这孩子是个情种,若是因立场不同便要毁亲,只怕他定是不允。” 夜宁颔首,心中却是愤怼,恐怕在这晋王眼中,主子还不如路边的野猫野狗,实在不公。 “如此说来,确实是为难啊,世子也如此重情重义,这护国公案若是能被揭开...” 晋王摇头,眸子微微一抬,里头尽是算计与波涛汹涌,郑重道:“现今陛下对此人信任,必定还会将更多的权利放在她的手中,若是如此,借她的手也并无不可,只要她能取得更多,待日后真相浮出水面,或可是我们的一大助力。” 夜宁转动着手中的珠串,有些为难:“只不过以当今陛下的心机城府,恐怕定不会让这人入晋王府啊,这...” 咬了咬牙,晋王惆怅地唉声叹气:“若为大事计,而今成婚确实不是恰当的时机。” 说罢,他的眉眼间透出了怜悯与伤感,继续道:“这谢家与我李家是约定好的亲家,这南汐我从来都是当做亲侄女看待的。” 忍下心中的一阵恶心,夜宁眸光注视着晋王,深有同感似的应和着:“王爷为人实在高洁,这谢南汐如此不识抬举,王爷却处处厚待,实在是慈悲啊。” 晋王叹了一口气:“既如此,便只得委屈我那宝贝儿子了,待日后成事,将真相告知,再迎娶南汐入门,也不算是辜负了护国公的重托。” “只不过这婚期听说已然只剩三月,王爷若要成事,夜某可助您一臂之力。” “如此小事,哪用得着麻烦血滴子出面,我自有谋划,这也是为了保谢家无虞所行下策,实在无奈。” 夜宁双手在前,低着头一礼:“王爷大义。” 将人送出院门,夜宁挥手作别,晋王亦是再三让他留步。 此情此景,依依惜别。 聂寒冷着一张脸,在柳树下等着夜宁满是雀跃地冲着他而来。 挥了挥手,飘落几片翠绿,血滴子们赶紧轻功腾空离开。 “怎么了?” “我竟不知那江蓠还对你说过诗。” 夜宁知道,他并非吃味,只不过觉得过去自己委曲求全,安插在江蓠身边做内应的日子太过凄苦。 笑着转着轮椅来到这人身边:“那老家伙哪会吟诗,我胡口瞎掰的话你也信了?” 聂寒来到他的身后,推着他不疾不徐的沿着小路而归。 “你喜欢的柳树,也不愿意移栽,倒不如我明日去花市上买个树苗,咱们从头养起?” 夜宁沉思了片刻不说话。 聂寒道:“你放心,我定然养得活。” 夜宁懒懒地道:“若非要说有什么喜欢的植物,那我恐怕最爱摇钱树。你要能种的出来,我自然高兴。” 聂寒一抽自己的腰包,放在他托着佛珠的掌心。 “那我便当这棵摇钱树,每个月的月俸都交给你。” 夜宁看着漫天红霞,取了银锭子捏在手中举起来看。 “若是再大些便好了。” 聂寒:“......” 晋王回府途中一路都在盘算刚刚谈好的计划。 如何利用血滴子,不着痕迹地瓦解朝中势力,特别是自己的这个好侄儿,日后言谈举止可得分外小心。 之前,他蛰伏在暗处,如今,该由自己掌控棋局了。 太后宫里更是要派遣人员保护,避免之前走水一事再次发生。 幸好后宫内安排的人也算得力… 到了府门,正遇上李星昀也从公主府饮宴而归。 父子二人同行。 “夜深露重,秋季天气最是多变,父亲该添些衣裳才是。” 晋王扬笑,摁了摁李星昀的肩膀:“为父会注意的,难得星昀如此孝心。今日公主府可见过你的未婚妻?” 李星昀双颊一红:“婚期将近,南汐已经递信快马前往定远山,想必再半个月便可交换婚书。” 晋王眼中晦涩不明:“这都是你们小一辈的事,自当由你多操心。谢家亲友若来京都,你当多陪陪,莫失了礼数。” 婚书一事,他避开不谈,李星昀也并未发现其中端倪。 “儿子明白,定当好好招待。” 驻足于书房前,晋王顿住脚步:“婚姻之事自当思量清楚,关于备礼明细,我明日还需入宫一趟同太后商量,你在太后膝下长大,自是该多去陪陪,即便成婚,也不能忘了恩情。” 李星昀躬身道:“这样的道理父亲教导多遍,儿子谨记。” 满意颔首,晋王让他先回房休息。 李星昀拦住了在前方引路的管家:“齐叔,父亲今日睡眠上可好?我见他眼下乌青,你安排厨房炖些安神汤前去吧。” 管家叹气应下。 刚要转身,李星昀问:“齐叔可有什么难言之隐?” “公子,这老爷睡不安稳乃是心中有事,近些时日您在刑部查案,总有官员上府来,无一不是对...对尚书大人心有怨气,老爷...哎...” 话点到为止,管家告辞离开。 李星昀有些惆怅,走着走着,不知不觉便来到了那偏僻的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