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便是你先前误会的那个暗卫,怎会是如此狼狈模样。” 南汐的眼眸暗了暗,叹息:“他原本就无家可归,又身中剧毒,毒发之时,便是一点力也使不上,要不那几个混子,哪里能将他打成这样,说到底,是我的错啊。” 李星昀想看看那人的样貌,但此时如此非君子所为。 对方衣衫不整,又这般落魄,这一幕却实在有些揪心:“你当时那般行事也是谨慎所致,如今人找回来了就好,要不,我来扶着他吧。” 南汐摇了摇头:“还是麻烦你帮忙回将军府让安叔派辆马车来。” 这人连自己靠近都不愿意,想起之前种种,心中更是愧疚。 他背后的衣衫不知被什么利器划开,月光照进那缝隙之间,满背上伤痕交错,触目惊心。 南汐用指尖微微挑开,饶是她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囔囔自语:“你究竟是如何活到如今的。” 装晕的这位,鼻尖满满都是南汐身上的气息。 他是如何活到如今的? 恐怕这得问问老天。 只不过此刻,在这一瞬,他莫名的心安,仿佛过去的那些痛入骨髓的回忆全都离自己远去。 他飘飘荡荡,身体都变得轻盈。 “少将军,我已叫了大夫在府中候着了。” 说这话的是安叔,一得到谢七的消息,他马不蹄停亲自套了马驱车而来。 一见到谢七这般模样,拍着大腿便是苦苦自责一番,而后上前,一抡起胳膊,就将人横腰抱了起来。 飘荡的李宁祁:“......” 入了马车,南汐也登车要回府看这人的伤势。 “谢谢你的兔灯笼。” 李星昀冲着她笑道:“天转凉了,你记得多带些衣物去宫里。” 南汐莞尔:“呆子,那可是皇宫,平阳那家伙哪会让我吃不饱穿不暖。” 平阳再过一月便要大婚,特去求了太后,让南汐入宫陪伴自己。 所以过了初三,她便要搬进平阳的怡和殿。 两人分别,马车在一片绚烂烟花之中归了将军府。 即便李宁祁再怎么不情愿。 他还是被安叔再一次横腰抱进了自己的屋中。 飘荡的李宁祁:“......” 他此刻,倒是突然觉得夜宁此计实在太烂。 大夫被从街上拉了过来,一看到这面孔,叹了口气:“按我之前的单子煎药即可。” 南汐取了两味药来:“可否看看,能用得上吗?” “这是上等的石斛啊,还有这灵芝,实属难得。” 见到好的药材,大夫不免兴奋:“给我两日时间,这药珍贵,得研制个新药单出来,方能将效用提到最高,也不枉了这灵药。” 南汐抚了抚那石斛:“这药确实珍贵。” 将药与银子递了过去:“那便烦劳您费心了。” 那大夫冲着床榻上那人看去:“将军心慈啊。” 即便封了尚书,陛下也赏了府邸下来,但南汐还是愿意住在这旧护国公府中,这座将军府之内,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多少还有些同父亲在一起的回忆。 她难以割舍。 安叔好生地将大夫送出了屋子,便与南汐商量,要让李宁祁与自己同住一段时日,他细心照顾也好妥当些。 李宁祁:“......” “也好,那我便将他交给你了,等他醒了也不用逼他留下,想必当日他定是伤了心,还需细细劝慰安抚。” 安叔拍着胸脯保证:“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劝慰他的。这孩子命苦,说什么这次也得让他安心留下。” 颔首回屋,窗外街巷之中传来的热闹之音渐渐隐去。 将军府邸之内,四处掌灯,幽静无声之中,一人影腾飞出府,半刻之后,又阖衣而眠。 阳光照进那月影纱窗,攀着那菱花格砖一路蜿蜒照在了南汐的身上。 这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 打着哈欠,披了件外衣,打开房门,天地之间,一片雪白。 居然下雪了。 那门前的横梁之上,一对粉红色的兔儿灯摇曳。 倒是可爱,与那院中落了雪的梅树相得益彰。 等等! 她回首,一对儿? 秋雨捧了刚折好的红梅而来:“少将军总算是醒了,刚下了雪,安叔正张罗着在前院厅中摆梅香酒呢,特让我来叫你。” 仰头,她也看见了那一对儿粉红的兔儿灯。 登时,将那捧红梅塞进了南汐的怀中,便冒雪跑了出去。 阿雨越发的小性子了,南汐将那红梅插进屋内的玉瓶之内,简单洗漱,换了件黑狐毛大氅。 再开门,那一对儿兔儿灯之中,挂着一盏似鹿龙灯。 梅香酒宴之上,南汐去看那坐在席尾的人。 李宁祁已然醒了,被安叔裹成了个球一般坐在那里饮茶。 “你伤势未好,还是不能饮酒,来,吃点羊肉补补。” 他蹙眉看着自己面前的碗,那堆得如同小山一般高的肉山。 只不过他不吃,边上这人便要语重心长唠叨许久,结果,在晋王府没吃上的除夕饭,李宁祁觉得,在这里,他已经吃回了三倍。 瞧着那人鼓起的腮帮子,南汐偷笑,阿雨捧进来一个托盘,递给她之后,吆喝着府中的人:“快都来,少将军给大伙儿发利是封了。” 一两银子,用红纸一一包好。 大伙儿一下子嬉闹着一哄而上,队伍排到了廊台之上。 “谢七,你的利是封,往后,便有劳了。” 南汐眉眼弯弯,笑得灿烂。 “新的一年,可别再轻易受伤了。” 颔首:“是,少将军。” 这意思便是同意留下了。 安叔捋着胡子,笑得开怀,大手一揽谢七的肩膀,便将自己的利是封也塞进了他怀中:“拿着,我这份也给你。” “不...” 安叔才不允许他拒绝,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就去找外头刚刚冲着自己扔雪球的那几个小厮算账去了。 李宁祁很有钱。 地下赌庄的生意很好,夜宁于此道上简直就是天才,手中佛珠一滚,比无数个账房先生的算珠还要管用得多。 谢七很穷。 怀揣着二两银子,鼻头就有些泛酸。 “少将军,你会打雪仗吗?” 南汐挑眉一笑:“别以为你是个病人,我便会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