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晋王脸色大变,一扯过那跪着的小厮:“这是为何!” 小厮哪见过这样的场面,连忙慌张地摇头表示不知,被怒极的晋王一脚踢开:“我得去趟盛家,问问南宁侯。” 如此失态,可见他此刻心中仓惶,如果没有了这门婚事,那南宁侯的势力也就不能为自己所用,一想到这里,他便觉得心中窝着一团火焰。 文武百官,虽未明发告帖,但谁人不知,他晋王长子要入赘南宁侯府。如今,不要脸面的事都做下了,外头的嘲笑也都忍下了,这宋樱樱却突然要和亲去了。 一口牙咬碎了也吞不下腹。 李宁祁暗勾了唇冷笑,双袖一拂衣袍,装做个无可奈何的模样。 此事,去找南宁侯也极为不妥。 晋王来回踱步,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 想冲着人发火,对上李宁祁那张有些茫然的脸,一想到这事是自己主张,李宁祁又如此听话乖巧,咬了咬唇,拍着他的肩膀安慰:“事情出了变化,你切莫伤怀,这事是为父一手张罗,即便日后高门贵女忌讳此事,相信为父,定会为你好好寻门亲事。” 说罢,让管家将人带下去休息,顺便撤了这府中的红彩。 走在院中,李宁祁突然皱眉问管家:“女子会忌讳此事?” 这话不咸不淡,管家以为他只是好奇:“自然忌讳,但到底没有正式婚书,算不得退婚。只不过大人有了入赘这个名头,想必京中那些高门女是不愿嫁入府中的。” 原是为了这个,李宁祁眉头舒展开来:“这倒也无妨,日后寻个去处入赘即好。” 管家脚步一顿,这修罗刚刚说了什么?他惊得是连连咽下口水,想开口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生有何欢,我便孑然一身如此一世也无不可。” 管家这才点了点头,是了是了,这才是大人应该有的反应。 眼角余光瞥了管家那默默点头的模样,李宁祁不知为何,心中便有些不悦。 入了自己的院子,夜宁递的消息就送到了。 李宁祁不在的日子里,夜宁和管家二人也算是勾搭在了一处,如今传递消息,便十分简单。 江蓠是万万不会想到,自己让夜宁去收买管家,多加来往,更是给了他行事的便捷。 只要透出几个无关紧要的消息,就能让江蓠安心,认为这晋王府还未完全脱离自己的掌控。 展开纸条看去,李宁祁笑得春光拂面,一时之间,让边上的管家都侧目,好奇那纸上的消息到底是什么? 礼部此刻一团浆糊... 突然接收到皇帝封公主和亲的旨意,李星昀可是忙碌坏了,北岚国使臣闹事不愿,表示非嫡亲平阳公主,是大南明朝对北岚国君的轻视。 礼部再三解释,平阳公主已许配大理寺少卿裴知予,这婚事,明年开春就要举行,实在是北岚使臣慢了一步。 再者,这南宁侯嫡女,也算是一等一尊贵的身份,以和硕公主之名和亲,算得上体面。 场面混乱,北岚使臣面色极为不悦:平阳公主婚约来得蹊跷,这摆明是在拒我北岚求亲。 弥繁铸扯过在里面忙着解释的李星昀,在他耳侧说道:“出去喝一杯吧,让这些老家伙们自己吵。” 这位北岚国出了名不好对付的皇室王爷,对待李星昀却是态度很好,这几日皇帝称病不见,一拖再拖,李星昀做为接待者自是不会好过,但好在,弥繁铸似乎很是喜欢他,每当北岚国使臣出言刁难,他非但不帮还要制止,惹得那老使臣吹胡子瞪眼的不敢再多说。 何氏酒楼,弥繁铸摆了酒,开了轩窗,外头银月如勾,街上行人寥寥,不知哪家茉莉花香,撩了鼻尖,醉了心境。 “世子,这等良辰美景,无酒岂能美哉。” 对面这人,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深邃地望着他,倒叫李星昀多有不适,出于礼节,只得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和硕公主乃是当今圣上亲封,以其身份...” 弥繁铸突然捉了他露出来的那节手腕,白如莹玉,恰似那月上之光:“今晚不谈正事。”说罢将李星昀的酒杯添满:“只谈春花秋月可好?” 这人目光灼灼,只盯着自己看。 察觉到他的目光,李星昀抬眼看过来,就正对上他的眼睛,这人深沉的眸子里蕴着潮涌,比窗外的夜色深上几许。 “世子果真好皮囊,比吾等北国汉子强多了。” 被一个男子夸样貌好,李星昀苦笑:“王爷,在下不好男色。” 弥繁铸勾了唇:“这么巧,本王也不好。” 李星昀:“......” 瞧他面色有些紧了,弥繁铸赶紧端杯赔礼,一头盘编的乌发缀着红色玛瑙发结在月光下颇有几分异域风情,眼梢微抬笑意不减:“世子海涵,不过是见你白日诸事繁多,不得展颜,说几句玩笑话逗逗你罢了。” 李星昀松了一口气,这位王爷行事怪异,在接待使臣之前,父亲就曾提醒过,这北岚王爷性子古怪不近人情,冷暖无常,是个麻烦的所在,要小心应对。 “王爷爱开玩笑,倒也无伤大雅,只是须得适度呀。” “是吗?我在北岚国之时就在好奇,晋王世子该是何等人家,想结识已久,故而唐突了。” “王爷想结识在下?” 弥繁铸把玩着手中的鸽血红戒,轻轻打着转:“这是自然。” “我倒不知自己在北岚有如此名声,竟让王爷看重,实在愧不敢当。” “世子清风霁月,如传闻之中那般无双,只不过,这性子却是无趣了点。传闻谢少将军与世子婚事在即?” 这话题转得快,李星昀颇有些不解,想起南汐,低低一笑:“不是传闻,婚期已定,只不过北岚太远,要不定请王爷来喝一杯喜酒。” “既如此,提前祝你们琴瑟和鸣。” 举杯再饮,寻了新的话头又要为李星昀添杯,似乎今晚真想不醉不归了。 突然,弥繁铸拿酒壶的手被人用力擒住。 他懒洋洋地抬眸,眼底尽是笑意,看着眼前那靠近的人影,倾身向前,两人的距离瞬间被拉近:“谢少将军,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