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大人,你为何还不离开,是想留在这阴暗的牢房内陪我吗?” 赖士杰送南汐出去后又折身返回,他拢了袖子将司闻璟对面的椅子擦拭干净,恭敬地立在一旁。 这是在等人...... 李宁祁和聂寒缓步迈进了屋子。 聂寒手中捧着个酒壶,其上只有一个酒杯,放置在桌上,倒满之后将酒杯推至司闻璟面前:“鹤顶红。” 李宁祁没有落座,而是看了赖士杰一眼,面色冷淡看不出喜怒:“御史大人对你不错。” 赖士杰躬身行礼,恭敬回答:“恩同再造。” “你明知那杯酒中有药,还是端给她喝了。可是因为我执圣意,权柄大过她?” 赖士杰点头:“自是因为圣意,下官人轻言微,不敢相抗。” 李宁祁的眼神瞬间闪过一抹阴鸷,背在身后的手指微曲:这样的人哪能得她的信任。心下杀心顿起。 只听赖士杰继续说道:“御史大人为人清正,清醒之后发现司闻璟供词有误自会重新调查真相,但这真相与圣上想要的答案不同,我不愿让御史大人为难,那药下得很有分寸,只会让人神思困顿,等大人醒来,一切便都尘埃落定了。” 李宁祁稍稍松了眉角:“这么说,你是担心她太过刚直容易吃亏,所以才愿意配合我行事。” 赖士杰一笑,只不过这脸上那横肉如今看起来不那么丑陋了:“大人们自然都在下官之上,我岂会不配合。” 司闻璟淡然地正襟坐着,背挺得笔直,看着那杯酒:“这么快便要送我上路?” 李宁祁掀袍于他对面坐下:“我曾见过南宁侯,这人空有一身武艺,头脑却是简单,不过他即便再怎么持功傲物也不敢做出与东炎国私下交易的事来,想必,这事是你瞒着做下的,最多牵扯他帐中副将。” 司闻璟一愣,随即笑道:“不知阁下是何人?” 李宁祁未答,这个问题并不重要,特别是对一个死人而言。 见他沉默,司闻璟叹了口气:“南宁侯治军还算严谨,如若能扳倒他,那些个副将不足为惧,这对东炎国而言是好事。可我不知,如若你们不信,那便审问我重新得个答案难道不好,为何要给我杯毒酒?” “因为怕你推翻原本的口供。” 一顿,司闻璟抬头笑出了声,他明白了,是大南明朝的皇帝想要这个答案,真相无关紧要,如果御史大人反应过来,自然会再来拷问他,这就不是皇帝想看到的局面了。只有死人才不会翻供。 手指碰上那杯酒,他知道自己无路可选。 刚想端起,李宁祁开口:“你一出事,金临港倒是真的截下一封信件。” 在他的示意之下,聂寒拿出了那封信递给司闻璟。 其上的字迹小巧隽秀... 那位小公主的字是自己亲自教的,她性子急,不愿好好学,教了许久,才练得这一手的清秀。 信上不过短短数句,司闻璟看了一遍又一遍。 继而苦笑,端起杯来仰脖一饮而尽。 至于信上写了什么,李宁祁没看,他让聂寒将信烧了。 司闻璟的死对于东炎国而言是好事,如果他活着,那便是大南明朝发难东炎国的棋。 如今,这颗棋毁了,于双方而言皆有益处。 对于皇帝,他不愿此人多话。 对于东炎皇室,不愿他成为发动战争的借口。 在南宁侯府安插棋子,走私货运,如果查出是火器,那必然惹得大南明朝举国震怒。 似乎双方,都不想他活着。 李宁祁不知道司闻璟最后看的是什么话,才让他那么毅然决然地赴死。 也许,是小公主阐述心意,多年离别皆有隐情,告知东炎国君想要他死的消息让他私逃。 也许,是小公主劝他,为国捐躯,一死了无牵挂。 此间种种纠葛,随着司闻璟的死,一切尘埃落定。 他死前的苦笑,是神伤,是懊悔,是愤恨...无关紧要。 李宁祁甚至有点羡慕他...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南汐摁着太阳穴皱眉,她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重要的线索。 打开房门,看见赖士杰跪在屋外。 满身霜重,看样子,跪了足足数个时辰。 她不解地刚要出口询问,脑海中突然想起昨日的茶。 那茶喝下去之后,她就开始昏沉,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太过劳累所致,如今看着这大个儿恭恭敬敬地跪着,一切不言而喻。 好!好得很! 她竟也着了这人的道。 上前一把扯了赖士杰的领口,将人拖起:“司闻璟呢?” 赖士杰叹了一口气:“大人已经拿到供证,何必再查。” 南汐不自觉地退后一步,很想给这肥头大耳一拳,可她也明白,对方是为了自己好。 “人已经死了,不过会依照大人之言,全尸送回东炎国。不负大人承诺,请大人放心。” 南汐叹了一口气,好个花孔雀,还有他背后的主子,做事利落,不留后手,将她的路全部堵死:“昨日一切得来的太过于顺利,司闻璟攀咬南宁侯的举动是我一直想得到的证据,所以就忘记了,他一旦暴露自己,必定想拉个人垫背,而选一个当下皇帝想要的人选又能对东炎国有益处的就只能是南宁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