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汐将汉子带到了何氏酒楼。 掌柜早得了安排,见她进来,赶紧引到一旁,递给了南汐一张纸条,附耳小声说道:“将军,您昨日吩咐要找的那人如今还在南宁的这个客栈,那里虽然不是何氏的地盘,但其中的小二也有咱们的人。趁他这两日不在,小二进屋搜过,除了钱银便是几张皮货,确实是个清白的商人。不知将军在怀疑什么?” 南汐瞥了眼纸条,上面写着详细的地名,两指捏着记在心头,微微一笑:“清白的商人?” 一个清白的商人,怎么会派人跟踪司闻璟? 一个清白的商人,怎么会在如此关头大张旗鼓入住南宁? 一个清白的商人,怎么会这样假装不着痕迹地给自己透露消息? 路上随便遇见一只花孔雀,刚好就得到最想得到的消息,这样的概率,恐怕比天上掉馅饼也高不到哪里去。 将纸条收好,南汐盘算着,等清水镇的事一解决,便去南宁侯府一趟,司闻璟她想会会,这个神秘的皮货商人她更是感兴趣。 不过此时,还不是说这件事的好时机,南汐问掌柜:“清水镇的县官可在此处?” 掌柜立刻点头,多年经营早已混成个人精,从南汐领着这汉子进来的时候,他便猜到了,来到此处,唯有县官能解如今清水镇的麻烦:“将军,就在二楼最靠西面的包房内。那位大人喜静,包房内只他一人,那大人点了烧鹅还在等菜,故而门只是虚掩,并未上锁。可需要领您前去?” 强调只有一个人,就是让南汐放心前去的意思。 南汐摆摆手:“不用,不过...” 她示意掌柜的附耳过来,耳语了几句之后,掌柜的哈腰退至一旁吆喝小二们集合。 南汐则是转身带着那汉子上楼。 到了房门口,汉子有些紧张地阻止了南汐正要敲门的架势:“官爷...” “怎么?” 汉子从微鼓的兜里掏出了几个铜板,递给南汐:“官爷就别同我进去了,我实在没有多余的钱财了,官爷之前花的钱,小人惭愧啊,恐此生还不起这份恩情,这几个铜板虽少,但也是小人一片心意,若有来生,当牛做马报答。” 说罢,也不等南汐回答,自己上前一步,推门便进,坚毅利落得丝毫没有之前那唯唯诺诺的模样。 进了门后,“啪嗒”一声,趁南汐还有些愣神,迅速合上了门。 南汐:“......” 皱眉轻轻推了推门,却打不开了,想必是这人一进屋立刻就锁上了门,南汐扶额,屋内紧接着传来碗筷砸在地上的声音,伴随的是两声陌生的尖叫。 朝着走廊的栏杆向下望去,掌柜的动作很快,已然赔了钱清场,刚刚还热闹非凡的酒楼,一下子便空空荡荡。 掌柜的连同那些小二都退至了后院。 她掀起了袍子,抬脚一踹,木质屋门立刻朝里轰塌。 屋内的二人,正以一种奇怪的姿势... 汉子跪着,却抬着手握着刀抵在对面端坐在椅子上的人脖颈处。 破门的动静实在太大,两人齐刷刷地看向了南汐。 空气刹那安静下来…… 汉子的兜里只有一纸状纸和几枚铜板,却鼓得不寻常,以南汐多年的经验,那兜鼓起的轮廓,是一把杀猪剔骨所用的精钢刀。 在衙门之时还未有这把刀。 也不知道这是他从何处偷来的。 南汐眯了眯眼睛回忆,在街道之时,汉子表现的十分低靡,南汐看不过眼,出手阻拦那些准备闹事的人。原本以为是那些人的不理解让这汉子伤神,不想,他只是想借此放松南汐对自己的监视,好趁乱偷这把钢刀。 在那巷子之中时,他也动过用刀威胁自己的想法。 只不过后来,南汐的种种表现,让汉子释怀,并未动手。 更为了不牵连到她,这才将门反锁。 想来今日,他是下了决心要用这东西胁迫县官接了这桩泼天的冤案。 这人的种种行迹,在南汐脑中连成一线,所以吩咐掌柜清场。以民伤官,这人是抱着必死的决心来的。 他说要去南宁侯府门前喊冤,恐怕也是说说而已。 所有的亲人好友,帮过忙的好心人...一个个都死在了面前,他对于这黑暗世道,早就不信了。 可即便不信,他还是依旧拿着刀,跪在县官面前,一字一字念着那状纸上的血泪冤屈。 虽然,他并不识字...... 可这些话,他不用看,也会背的出来。 面见官老爷,喊了冤,念了状,他便不想活了。 他只是个渔民,拿刀已经是最大的勇气。 也许世人会问,既然连死都不怕,何不去杀了吴师爷? 他又哪里没想过,只不过,活着一遭,是心死,心死容易,杀人却不易。 懦弱吗? 是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懦弱的人,死前也要还几枚铜板。 汉子眼泪再次泣出:“不要靠近!” 那颠着大肚子的小眼睛县官,看到南汐一身衙役打扮,以为是自己的援兵,忙道:“有人行凶,快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