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汐意味深长地一笑:“一座普通的院子,背后之人如此神秘,我要查得出,又何必来叨扰,夜老板可知其中端倪?” 夜宁转了转手中的佛珠:“这院子的原主人不过是一个普通的苦命人,一无权势,二无钱财,所以消息才会如此难打听。世上之事,有两者最难探听,第一是高位者的私隐,第二是低贱者的寻常。这后者,活着就不敢说太多话,见太多人,也没人会对他们感兴趣,所以消息难得。不过...我刚好听过一个故事,将军可能会有兴趣。” “但说无妨。” “那院子里,原来住的是个妓子,因其美貌,被一高官看中,养在那里。妓子生了孩子。高官家中有祖训,不可迎娶,只得将那孩子当做养子带回。孩子长到五岁,妓子色衰,不得高官心意,日子过得清苦。孩子时常偷跑出府,看望母亲,每次被抓回去,都会被打得遍体鳞伤。” 饮了口茶,继续道:“一日,孩子又溜出府去那院子寻母亲,却发现父亲带着人来了,为了免得回去再挨顿打,母亲将他塞进院中已用空的水缸之中。院中吵嚷,孩子怕急了,偷偷抬了盖子偷看,只看到母亲一双瞪大的眼睛,满是血丝与眼泪,挣扎着冲着他摇头。那身后,立着的,是高官家的正妻,他们将妓子活生生地勒死,放火烧了院子...” 南汐满目悲凉:“那院子?” “院子是后盖的,不过不在原来的地方了,那孩子长大成人,为了纪念母亲,所以盖了那间院子,只不过往事种种,他无能为力,只能躲避着连原来的地方都不敢再去。” 心中有些沉重,南汐留了锭金子,却被夜宁推了回去。 “这样的消息原本就不值这么多钱,不过将军这个朋友,我夜某有兴趣一交罢了。” 南汐回府便径直去了竹影斋。 大夫日日都来给塌上之人扎针,听那话,这人身上的毒更加严重了,疼痛起来,十指抓着床褥,像是在噩梦之中遇到什么极为痛苦的事,额头上布满冷汗,一会儿高烧不退,一会儿又浑身冰凉。 南汐见他的指甲划到床板,渗了血出来,伸手去拽住了,一手扯了头上的缎带就将这人的手反扣在床头的横木上绑住。 手指触碰他的指尖,几乎没有温度,冰凉的触感让南汐心里一震。 他似乎极为痛苦,双眉皱起,呼吸如游丝。 大夫叹息:“身中奇毒,每每发作,都犹万蚁啃咬骨髓,这人实在是心志坚定。可惜我医术平平,只能将这毒压抑住,却实在无法解去。要是能遇到我的师傅,散仙苏介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要不恐怕…” “恐怕什么?” “寿命定不会超过十载。” 南汐看向塌上之人,凝了凝神:“何处去寻这散仙?” 大夫经过这几日,知道南汐虽然面冷,但并不是心冷之人,遂解开了心中的误会,端过小厮送进来的汤药道:“我曾多年前游历,途径松阳的禅静寺,有幸得散仙一遭指点,一日之师,受益匪浅。只不过他一向潇洒,这么些年,我也去寻过,却总不得见。想来,也是无缘了。” 南汐默然,世上散仙,最是难寻。 十日施针之后,总算是有所好转,大夫去后院煎药。 李宁祁醒来的时候,南汐正背对着他,倚坐在窗边。 青丝随着夏日傍晚的清风扬起几缕,在霞光映衬之下,让人看了失神。 听见响动,南汐回头,走到他的身边,抽回自己的发带,利落地束起了头发。 李宁祁这才算是得了自由,看着手腕上的红痕,眼眸微亮,勾了下唇角,又很快换上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既然想留在将军府,总得有一个理由吧。” “我想走捷径。” 南汐:“……” 这几日,来往将军府送礼的不在少数,那些人也是因为她的身份与今后世子妃的名头,才纷纷前来巴结。 既入了京,这种事情就不在少数。 应付这些人的热面孔,总是累得很,所以她总逃,来这院中偷个闲喘口气。 但目的一致,却从没有人把话说的这么明白。 有利可图而已。 床上的人挣扎着起身,跪在地上,眉眼之间透露着不安,似乎是在后悔自己刚刚不当的措辞。 真是一只狐狸啊。 南汐没有戳穿,也不接话,移步就坐在了屋内的木椅上,手指不自觉的附上了桌面摆着的那个玄铁面具。 那是她亲卫影子的面具。 瞧着她不开口,李宁祁明白,这是让自己坦白,收了脸上的可怜,正襟,声音十分平静地道:“我本有仇要报,杀母之仇,不共戴天,但那些人身居高位,我似沧海蜉蝣,无法撼动。我身上有毒,命不久矣,将军应该也知道了,我余生为的不过是争一个出路,在此立誓,绝不会伤害府中一人,只希望将军给我这个机会。” “为什么选我?京中有权势之人众多,能帮你的未必只有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