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廉,所谓的‘血月’,其实不是什么由于帝皇失德导致的天灾,通俗点说它其实就是一种奇观。” 在恒星的面前,驾驶舱的那位少女罕见地冷静。她一边动手操纵着他看不懂的仪器,一边以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口吻为他讲述着背后的原理。 一种……奇观? 他有点愣神地这么想着,他想着太阳,想着月亮,想着他因此被吊死在宫门口的兄长和姐姐,想着他那惨死在丧尸嘴里的父亲。 “……这种奇观一般是发生月全食的时候会出现的。月全食,你见过的吧?——不是什么天狗食月,这只是一种特殊的天文学现象。 在月全食里,浓厚的大气层把紫、蓝、绿、黄光都吸收掉了,只剩下红色光可以穿透过来。至于血月,它也是同样的道理,大气层将红色光折射到月球表面上,所以我们仍然能看到在地影里血月挂在天空。” 棕色头发的少女快速地操作完后,她转身从后面的船舱里拿出两套带头盔的宇航服。 然后将其中的一套递给他。 他无意识地接过。 在脑海里仔细咀嚼过女孩的话语后,他才慢慢地、难以置信地想到一件事。 “……这么说,我的,大哥,他不需要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们,我们整个家族,不需要为这件祸事担保?我们,我们……” 他越说越激动,语速逐渐加快又变得磕磕绊绊。他在一路上实在目睹了太多太多的人因为这场天灾而失去家园和生命,他在听闻兄弟姐妹有的葬身于丧尸口中,有的却死在自己的子民之手,在理智接受之余更是无比心痛。 ——无论如何,那毕竟是他的兄弟。 他唯一的亲人们死在了他们曾经爱着的子民手里,得之桑榆,失之桑榆,岂不应该?他们难道不该在灾难之后以生命为代价稍稍分担一点民众的怨恨? 这毕竟是他们的错。 可是不是。 现在有人认真而严肃地告诉了他,这场灾难是真正的天灾而非人祸。人所拥有的力量在天灾般的伟力面前不过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而人永远无法为自己力所不及的事情分担责任。 “现在,姬廉,我们有一个能够拯救世界的方案。”少女重重地拍着他的肩膀,像一个英雄一样站在他的身前。“我们去重新将太阳推回它应有的位置,彻底将一切转回正轨。” 她逆着远处恒星灿烂的光芒站在飞船的甲板上,外界的温度已经高到了人类完全无法生存的程度,如果不穿着防护服站在宇宙里,他们马上就会在一瞬间被汽化为蒸汽。 而这些,姬廉一无所知。他就像一个被人诱拐离去却执着地相信着诱拐犯的少女一般,对面前的托奈莉突然有了一种如同羔羊般的温顺。 ——是因为曾经有人也像托奈莉一样站在他前面,替他挡下了所有攻击,从而成为了他的英雄吗?是因为曾经那个人也像托奈莉一样永远聪明永远智慧,永远执着地行于自己的道路而无惧他人流言吗? 他在很久以前就对这样独立而耀眼的人毫无抵抗能力,现在更是轻轻松松就将自己的全部身家孤注一掷。 他没问托奈莉他需要做什么,那个计划有没有安全措施,他需要注意什么——他在十几年前已经选错过一次了,而那次错误所导致的代价在他的人生中实在是过于高昂——他看着托奈莉的眼睛,只说了一句话。 “好。” 无论你需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 这一次西维请你好好地看着,我绝对不会再做一次胆小鬼了。 * 世界的规则有时候并不如人类想象那般严丝合缝,更多的是各种大大小小的意外堆叠而成的巧合奇妙而完美地塑造了整个世界。 比如宇宙远古的大爆炸,陨石降临恐龙意外的灭绝,比如阿基米德某次心血来潮的洗澡,或者那颗牛顿头上意外砸落的苹果。 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这次的丧尸危机也是如此。 “最开始不过是一次太阳黑子和耀斑的异常活动,一种可能的内部核聚变反应发生的细微变化,或者导致的对流的改变,它影响了热量从太阳内部传递到表面,并有可能因此改变了太阳的光线构造。” 西维当时如此和城里的民众们解释这次的天灾,她实在是没办法忍受每天都有人找她“询问”各种神鬼传说,每天都有各种宗教信徒因为忍受不了信仰破灭的痛苦在她面前花式上演信仰之跃。 ……她觉得自己现在根本不是什么说一不二的农场主,简直就是个大型孤儿院院长,负责开解那些被“老师们”安抚不了的可怜“小孩”。 西维一开口,众人在下首听得简直是一愣一愣的。他们不能理解太阳的构造,也不知晓太阳究竟为何燃烧,甚至都不明白自己所处的星球是叫“地球”,旁边的月亮不是神话仙子的仙宫而是一颗再普通不过的荒芜小球。 但西维并没有体贴他们的打算,而事实她或许也只能这么做。再编一个故事告诉他们吗?——对于星际的居民她可能会开玩笑这么做,但对这个古代位面的地球人她却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