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奈莉独自一人坐在教堂侧门的台阶上,不顾周围站岗的骑士们有意无意的打量,一人看着远方。 随着大门打开又关闭的声音响起,那位年轻俊美的骑士长从麻烦的议事厅里走了出来,看到了蜷成一颗球似的托奈莉,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安静地走过去坐在了她身边。 “在看什么呢,托奈莉?” 性格温和的青年问着身边的小孩。 托奈莉没有看他,她的眼睛还是看向天边。 那是在西尔维亚所在的地方,那有一个诡异的倒计时。 “灭世的倒计时。” 西维这次没有选择太过麻烦的灭世方法——比如之前用过的海啸、洪水啥的——她这次可能是感到疲倦或者有了新的点子,直接把炸弹安在了魔王城,然后闭门不出,却又很恶劣地把倒计时投屏在天空。 “我知道,一贯的西尔维亚风格。她一向认为比起死刑,等待死刑的痛苦更加恐怖。” 有些人知道那代表着什么,一个世界的毁灭或者再次冲刷新生;有些人不知道其中含义,他们大多数认为是女神预言的末日,在家中、教堂里请求神明的宽恕。 “说起来,这些东西还真是多亏你了。”女孩怀里抱着书和剑,她轻轻地摩挲着它们。在西维离开后她曾一度失去了它们,现在又回到了她手里。 这是身边这位骑士长阁下据理力争为托奈莉争取到的东西。 被女孩再次感激的骑士长有些尴尬地摸摸自己的头发,他又无可奈何地笑了笑,目光也转向那个恐怖的倒计时。 “其实我也没有做什么。那本书里西尔维亚阁下的批注和修改大部分用暗语写就,我觉得世界上能读懂它的人估计只有你一个人了;而那把剑,被她称为‘勇者剑’的武器,除了西尔维亚阁下和你以外,任何人都拿不起来。” 因此考虑到利用价值并不大和世界可能会再次毁灭的因素,再加上骑士长阁下虽然目前被停职但他的姓氏还是很好用的情况下,他们就在复制一份后将原件还给了托奈莉。 托奈莉弯起膝盖,把头埋进书里,过了一会儿,闷闷的声音才从下方传来。 “……威廉,对于‘勇者’,你是怎么看待的呢?” 威廉刻意不去注意女孩的表情,他贴心地为女孩留下了难过的空间,想了想,对女孩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 故事其实挺老套的。 有一个年轻人出身于帝国的一个贵族家庭,他并不是需要袭爵的长子,从一出生就已经被注定了道路;他也不是受宠的三子,某种意义上作为全家关注的焦点。 没有人期待他,也没有要求他。他的职责就是平安长大,顶着这个威光赫赫的姓氏作为联姻的工具罢了。 他偶尔会想人生究竟是什么东西,他是否真的毫无价值? 在某一次冲动之下,他报名了光明骑士的考核,有着显赫家世和漂亮履历的他误打误撞居然通过了考核。 “——然后你的家人以你为傲了吗?” 托奈莉问他。 青年摇了摇头,他露出苦笑:“当时我进入骑士团可是在我们家引发了轩然大波。” 自古以来神权和皇权都此消彼长,这种权力的冲突在现代国主英明神武的情况下更加尖锐。在克莱蒙特家始终站在陛下这一边的时候,家族内部居然出了一个跑去了光明教会的叛徒。 青年摸摸鼻子,“我爸妈那次差点没把我打死。”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那后来呢,他们怎么同意了你去——”托奈莉抬起头问他,她有点被这个故事吸引到了。 威廉却摇了摇头,“他们直到现在也没有同意。” 和大多数帝都纨绔子弟们一样,他们的生活看似光鲜亮丽,却始终不过是别人手里的提线木偶一般。大哥有大哥必须承担家业的痛苦,他们也有他们始终不被看见的痛苦。 “我那时候在想,我是什么人?我在家是家族家长的次子,在外是克莱蒙特阁下,可是一直都没有人喊我‘威廉’。” 想起那些往事,青年白净的脸上蒙上了一些阴影。即使他已经经历了太多,但灰蒙蒙一般的童年依旧能扰乱他的内心。 “但是这就是我依然在奥罗拉骑士团的原因,托奈莉小姐。”青年深呼吸了一口气,不想让托奈莉看到他的软弱。他仰起头,一扫刚才的阴暗,在阳光的映照下眼睛里仿佛有着旋转的星河。 他将右臂横在胸前,他的右拳正好位于心脏的位置,认真地对托奈莉说:“我现在是这样认为的——你要成为你自己,这并不是别人说了算的。民众们称呼过我‘克莱蒙特老爷’、其他人认为我是‘无用的纨绔’,但现在大多数人叫我‘奥罗拉骑士团团长阁下’、‘骑士长阁下’,这是我自己选择了要成为什么样的人而产生的硕果。” 他是很英俊正直的相貌,在阳光的照耀下浅浅的发和眼似乎在发光一般。 “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