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救了我外孙女两次。”白发苍苍的老农嘴唇颤抖,声音嘶哑的看着傅航。
“谢谢!”老农的㱏手抬了一下,但幅度很小,很快又垂落身侧,对着傅航认认真真的鞠了一躬。
“老先生客气,无论是谁都会那样做的。孩子没事就好。”傅航露出微笑,但眼神很复杂。
多大的缘分啊?
车祸现场救的孩子,竟然就是那天坠楼那个被拐卖的孩子。
而车内的两个大人,也不是傅航猜想的孩子父母,而是负责护送孩子回家的警员。
这家人也太……
孩子被拐……然後坠楼……好不容易救出来,回家还遇到车祸……
这孩子长大,将来必成大器。
傅航在心底腹诽。
老农直起身,认认真真又看了傅航一眼,显然是不善言辞,抿着嘴又鞠了一躬。
傅航急忙拦住,浑身不自在。
搁这拜堂呢?
而且不知道为什麽,对这个老人的大礼,他潜意识里很抵触。
因为对方的身份?
刚才那微不可察的抬手没能躲过傅航的观察。
那是要敬礼?退伍老兵?还是只想握手?
傅航之所以会这样想,那是因为这个老农给他的感觉很奇怪。
明明一身穿着非常朴素,脸上的表情也略显呆滞,眼神浑浊,还瘸了一条腿。
但傅航却是在他靠近的时候,感受到了压迫感。
“肇事车辆找到了吗?”傅航岔开话题,老农什麽身份与他无关,他救人也全凭本能。
求的只是念头通达。
但那辆撞了人甚至没减速的黑车,他气不顺。
“这个我们已经在调查了。”陪同的警察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扫了一眼老农,礼貌的回答。
“一定要抓到那王八蛋。”傅航恶狠狠的说道。
“傅先生,你女朋友醒了。”走廊忽然传来护士的提醒。
“那就不打扰傅先生了。”老农认真的说着,看样子又要鞠躬了。
傅航急忙握住了对方的手,和对方重重的握了一下。
擦身而过,傅航微微皱眉。
手掌很有力,上面布满老茧。
而且握手的那一瞬间,那种压迫感更强了。
傅航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古怪的念头:这人手底下,有人命……而且不止一条。
带着疑惑,傅航快步走向秦幼楚的病房。
走廊这边,老人侧身,静静的注视着傅航的背影,直到傅航消失。
“段先生……”
“叫我老段就好。”
“您赶了一天的路,要不要先去休息?孩子那边有医生照顾,我们的人也都盯着。”
“陈樵在吗?”老农的声音很平静。
“陈局应该在楼下。”警察客气的回答。
“麻烦你带我去见他。”老农缓缓抬头,佝偻的背一点点挺直,眼底的浑浊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冷。
……
“对不起……”汉城警方的一把手,在见到老农的第一眼,刚毅的脸上却满是自责。
“不关你们的事。你应该知道他们的目的。”老农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感情。
“你放心,我们接下来一定加派人手……”
“帮我带句话。”老农打断了对方,毫无情感的视线渐渐上抬。
“我要复职。”
“老段?”陈樵满脸诧异。
“就在三个小时前,他们在边境的一条河里,找到了我的女儿和女婿。”老农的声音越发的冰冷。
陈樵双眼一瞪,不可思议的眼眸中流露出震惊和不忍。
这个消息,他还没有收到。
“上面不会允许你带着情绪复职的。”沉默良久,陈樵开口。
“同不同意是上面的事,你帮我转达就好。”老农缓缓转身,向着医院内走去。
陈樵张嘴,却是什麽都说不出来,眼底有的只有自责。
良久,他拨通了电话。
“怎麽样?”哪怕深夜,那边也是瞬间接起了电话。
“老段到了,孩子没什麽事,负责护送的王易大面积烧伤,还没脱离危险,张月没大碍,一点脑震荡。”
“那辆车呢?”
“是套牌车,而且是被窃车辆,车主已经报警。在事发地的下个路口下了高速,被遗弃在路边。”
“司机?”
“全程戴着口罩,人脸识别暂时没结果。”
“全力搜寻。”
“是。我一定不会让人跑了。不过……老段要求复职。”陈樵迟疑了一会,还是履行了自己的陈诺。
“我知道了。”
“队长?”陈樵语气一变,很奇怪,汉城分局的一把手,竟然喊电话里的上司为“队长”。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他已经为这个国家奉献了二十年。”陈樵压低声音,语气却非常激动。
“他女儿女婿的事情,你知道了?”电话那头,在沉默许久后,平静的问了一句。
陈樵哆嗦着嘴唇,说不出话。
“所以,我没理由拦他。”
“到底是哪里走漏的消息?老段的身份不可能暴露。知道他还活着的,就那麽几个人。”
“应该不是走漏消息,金三角最近权力交替,有人拿当年的事情做文章。行了,这事不是你现在能管的,照顾好孩子,把那个司机揪出来。”
电话挂断,陈樵望着高耸的医院大楼沉默无言。
瘸子老段没坐电梯,就那麽一瘸一拐的爬上五楼,他世间唯一的血亲,他唯一的外孙女,就在这个楼层。
孩子很幸运,儿童座椅将她保护的很好,但受到了不少惊吓。
在病房门口,老段意外的看到一个捂着肚子的女病人。
“段叔叔。”女孩见到老段后神情很复杂。
“听说是你抓了拐卖敏敏的歹徒?”老段显然认识这个女孩,冰冷的眼眸稍许退去。
“都……都是我应该做的。”应亚男很尴尬,什麽她抓了?她不过是认出了对方,还差点殉职。
两个罪犯都是那个男人抓住的。
但局里有命令,不能暴露傅航,哪怕是段叔叔也不能说吧?
“谢谢,你这一枪,算是替我挨的,转告你父亲,他不欠我了。”老段说着,不再理会应亚男,推门进了病房。
应亚男的神情越发的复杂,有欣喜丶有尴尬,还有一丝惶恐。
欣喜是受到了段叔叔的认可,尴尬是这功劳不是他的。至於惶恐……什麽叫不父亲不欠他了?他可是救了父亲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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