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洪秀全为了安抚人心。
又下令赦免了北殿兵马的罪过,下令宣布撤销杨秀清图谋篡位的罪名,改杨秀清身死之日,为东王升天节!
此后,天京事变的影响开始逐渐平息。
只是,在经过天京事变这么一场变乱之后,太平天国原本如初升朝阳般徐徐上升的国势,却是不可避免的被打断了……
……
湘阴,营田镇。
翁家大宅。
花厅内,翁老爷躺在躺椅上闭目假寐。
在他身边的案几旁,穿着浅绿色袄裙的美貌侍女正在展示着自己的茶技。
动作行云流水间又充满美感,随着沸腾的山泉水被注入茶杯,一股子清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闭着眼睛的翁老爷深吸一口茶香,瞬间便只觉沁人心脾。
“如果老爷我没猜错的话,这次小翠你冲泡的,应该是福鼎的金针银毫吧?”
正在泡茶的侍女小翠闻言,声音柔柔的说道。
“老爷您猜的真准。”
“正是福鼎的金针银毫,今年刚下来的新茶嘞!”
翁老爷睁开眼睛,从躺椅上起身,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面露赞叹。
“不错,不错,小翠你的手艺又有长进啊。”
侍女依旧是笑语盈盈的说道。
“都是老爷调教的好!”
就在这时候,花厅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一个青年人急匆匆的从外边闯了进来。
“爹!爹!”
“大事不好了,官府派人来镇上量田了……”
这是一个身材稍稍有些肥胖的青年,一张脸胖嘟嘟的,满是富态。
只是如今的他却不免有些急切。
翁老爷有些不耐烦的看了自己的小儿子一眼,蹙眉说道。
“量田就量田,你慌什么?”
“我翁家一向与人为善,又没做过那许多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还怕被官府当典型不成?”
大唐关于分田的操作不是什么秘密。
只有那些臭名昭著,恶贯满盈的地主会被公审,当做典型处理。
其他人一般都不会有事!
再者说了,分田也不是直接划走,然后这田就和你没关系了。
分到田的农民还得给原地主交十年租子,算作买地钱呢。
再加上李奕特意要在湖南开科,取用湖南士子为官。
所以,士绅对分田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抵触。
当然了,抵触也没用,敢抵触的都被杀了。
翁同闻言,面色一苦说道。
“爹,那咱家的田怎么办?”
“真要被分啊?”
翁家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他们家做的是粮食生意,在营口镇都算得上是数得着的人家。
不说镇上的铺面粮行,光是土地就有一两千亩,还都是上好的水田。
翁同是真的舍不得自家的土地。
翁老爷斜了自己儿子一眼,然后说道。
“不然呢?你想和大唐的天兵试一试?”
“镇上张老爷倒是想试试来着,结果呢?现在全家的脑袋都还在镇口的牌楼上挂着呢!”
当初大唐要分田的消息传来的时候,家里土地最多的张老爷选择了带着自己的族人和佃户造反,要保护自己的土地。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平叛大军开到,张老爷直接就被抄家灭族。
那些参与谋反的张家族人和佃户,都被塞进了战俘营,据说现在正在修路挖矿呢。
翁老爷虽然也舍不得土地,但他更舍不得自己的脑袋。
“要爹来说,至于说土地,舍就舍了吧,专心科举才是正途。”
“这次科举应该也快要放榜了,回头派人去长沙盯着些,若你大哥若能被取中,进入仕途,到时候什么都会有的。”
“你看那左家和郭家?以前不过也就是一个普通门第,还不如咱们家呢?可现在呢?却都成了封疆大吏,何等威风?”
“我家若也能出一个封疆大吏,不比手上有几千几万亩土地要强?”
翁同闻言,点头表示明白。
翁老爷继续苦口婆心的说道。
“对了,回头你和你大哥一起,召集咱们家的族人和佃户,把田分了去。”
翁同闻言更加错愕了。
“咱们自己分?”
大唐要来分他的田,他都受不了。
要他自己分,那他更难受了。
翁老爷没好气的说道。
“你小子,眼皮子怎么就这么浅呢?”
“田要是被大唐官府给分了,那咱们翁家可什么都捞不着。”
“可这田要是咱们自己分的,那得了田的族人和佃户,谁不得念咱们翁家的好?”
“都听父亲的。”
语罢,翁同继续说道。
“对了父亲,我听闻大唐官府准备要大力扶持工业和商业的发展,要不然我翁家也试试?”
翁老爷闻言,脸上露出一个感兴趣的表情。
他翁家本就是商人出身,家中经营着粮铺生意,每年所获颇丰,对于从商翁老爷并没有什么歧视。
他的两个儿子按照他的规划,将来便是要大儿子从政,小儿子从商,两人相辅相成,共同壮大翁家的家业。
既然现在小儿子主动提出了想法,那他不介意听一听。
“说说,你是个什么想法?”
翁同继续说道。
“回父亲的话,儿子以为我翁家既然要做粮食生意,那就不能只做运粮卖粮的事情。”
“我们也能从广东那边的机械厂采购一批机械脱壳机,开一家稻谷加工厂,也做一做粮食加工,扩大一下我翁家的生意范畴。”
翁同听人说,现在广东那边已经不用水力来驱动石磨对稻谷进行脱壳了。
而是开始流行起了用蒸汽机来驱动滚筒脱壳机,为稻谷脱壳。
非但成本低,效率高。
厂子办起来之后,还能从大唐官府那里领到一笔补贴。
各方面条件综合之下,这种新型的脱壳机将大量的传统水磨坊给挤兑到破产。
翁同琢磨着,自家不妨也试一试。
沉思许久,翁老爷同意了自己儿子的想法,开口说道。
“想试就试吧,我翁家虽说不上富可敌国,但这么点成本还是投的起的。”
“回头你带队,带上家里的账房和掌柜,再带上一笔银子,一起去一趟广东。”
翁同闻言,忍不住满脸喜色的说道。
“谢谢父亲!”
翁老爷微微点头然后十分感叹的说道。
“这年头,还真是奇了怪了,什么事情都能机器扯上关系。”
“爹我是真的老了,真的看不懂这天下将来会怎么发展。”
“未来啊,迟早是你们年轻人的!”
翁同向自己的父亲告辞,离开了自己父亲的住处,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然后,便开始召集人手,准备南下前往广东。
……
长沙!
李奕的行在。
“王上,天京又出事了!”
李梁快步走到李奕跟前,开口汇报道。
李奕停下了手中正在批阅公文的动作,然后抬头询问道。
“天京又出什么事了?”
李梁闻言开口回道。
“回王上的话,八月二十五日的时候,天京局势再变,洪秀全出面宣布韦昌辉擅行杀戮,是为北奸,号召天国上下共讨之。”
“很快,韦昌辉便兵败被俘。”
“随后,洪秀全亲自出面收拾天京事变后的残局,他非但下令诛杀了韦昌辉,赦免了北殿兵马的罪过,撤销了杨秀清图谋篡逆的罪名,改东王身死的那一日为东王升天节……”
听完李梁的汇报,李奕并不感到意外,只是表情有些复杂的心道果然如此。
太平天国非但从上到下齐齐失了一波人心,就连那原本如旭日东升般的国势,也是直接被打断。
在李奕看来,满清才是天京事变的最大收益人。
和原本在江南江北大营被打破之后,满清在江南的统治已经摇摇欲坠。
太平军接下来不管是东出,西进,还是北上南下,清军都很难阻挡。
苏浙财税区这个满清的钱袋子,眼看就要被太平军夺取。
可就在这个关头,天京事变爆发,太平军内乱。
直接给了满清一个喘息之机,让满清的江南江北大营有了整顿兵马,卷土重来的机会。
想着这些,李奕忽然反应了过来。
他终于想明白为什么历史上太平天国在打破江南江北大营之后,不进行追击,巩固和扩大战果了。
他原本以为是太平天国忽略了这一点。
可现在看来,应该是来不及!
历史上,也是太平天国刚刚打破清军的江南江北大营,然后天京事变就爆发了。
这中间仅仅相隔了一个月。
太平军即便有心要扩大战果,也是来不及的。
而在天京事变爆发后,先是东王被杀,东殿被清洗。
后又是北王被杀,翼王出走。
这时候,太平天国即便想要继续扩大战果,也是有心无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