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妤在湖里乱扑腾,看起来慌张无比。 实际上,她的脚下,正很有章法地踩水,让自己逐步远离湖边,且调整呼吸。 这是亿万富翁的女儿在十几岁时就被逼练就的本领。 她那个冷漠的父亲告诉她,一旦遇到绑架,他不会给赎金,她要么早早学会逃生手段,要么等死。 现在想来,冷漠也有好处。 就因为怕死,当年真是辛苦练习了。 岸上,宋皋停在一棵树边喘息:“贱人!去死吧,去死!” 苏妤踩着水,身子后仰着,让自己略微喘息一会儿,便深吸一口气,往前一扑,假装沉了下去。 心里数着数,同时也在感受自己的极限。 上辈子,她最好的憋气记录是两分钟。 但现在,她逃命许久,体力不支,所以大概一分钟就浮出水面了。 不过,她浮上来只是为了呼吸,然后再沉下去。 来来回回四五次之后,她早已经把头发解散,放到脸上,这才让自己慢慢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即使手上的伤口疼得钻心,也坚持不去捂住。 从远处看,这看着是人倒趴水中的样子。 宋皋看了一会儿,还捡石头掷她。 但没有掷到。 那死男人就大声的喊:“啊!臭女人,去死,去死吧!妈的,什么东西会炸,疼死我了!” 他又骂骂咧咧了十几分钟,苏妤始终这么浮在水上,一动不动。 男人呻吟着走了。 很不甘心,但没有办法,背上痛得无法忍住,伸手一摸一手的血,裤裆处也疼得火烧火燎,他怕自己再不回去,会流血而亡。 苏妤却安心地继续在湖中漂流。 很累,需要缓一缓。 但却在这时,她从发丝的缝隙里,看见天上有一架飞机,拖着一条黑烟,从空中划过,向更深的山林里坠落下去。 发生什么? 苏妤惊得差点从水里站起来。 但还没等她开始动,她清楚了看见有一顶白色的降落伞从黑烟处弹升出来,有个人,渺小如菜籽儿,坠在下面。 降落伞在天空飘动,像一朵蒲公英,飘飘荡荡。 最后,“咚”的一下,掉入湖中。 水花四溅。 随即,水面上只有白色的伞衣漂浮,绳索裹成一团,缓缓下沉,人,不见了! 苏妤急忙游了过去。 刚才装死,这会儿急死。 她亲眼看见,那人跳下来的时候,头向一边倾斜,非常有可能因为某种事故,人是昏迷的,要是不及时救出来,必死无疑。 她拼命游过去拽住伞绳,终于,把伞兵拉了上来。 伞兵带着飞行头盔和氧气面罩,看不清面容,苏妤也只顾着要把他往岸上拖。 要是再久一点,降落伞完全沉下水,她可拖不动。 即便这样,降落伞不知道勾住了什么,开始越来越重。 苏妤只好在湖中停下来,一边踩着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刀子,把一部分伞绳割断。 然后她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伞兵拖到了湖边。 因为是山林中的湖,没有开发,湖边很是湿滑,苏妤试了几次,都没法把伞兵拉上岸。 她只好找了一处相对有些斜度的湖岸,让伞兵靠在岸边,再把拖曳在后面的伞布甩上岸,自己拽住另一头,才把人给拖上岸。 给她累的,整个人摊在地上许久,才坐得起来。 那只伤到的手臂,都开始发抖,但她还是得马上去脱伞兵头盔和面罩。 头盔和面罩都扣的很紧。 但苏妤一打开头盔扣子,看见伞兵的下巴露出来,那上面一颗独属于于明锐的小痣映入眼帘,她两只手就开始筛糠似的抖。 这,这,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她加快了速度,手却抖得捏不住扣子。 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终于,氧气面罩给抠掉了,苏妤的心也提到嗓子眼:“于明锐!醒醒!于明锐!” 她一下子扑在伞兵身上,去听心脏。 还好还好,心脏在跳动。 苏妤马上帮他解开衣服,掐人中,捶心口,人工呼吸,大声呼喊,所有能想到的急救法子全部试一遍。 一顿操作猛如虎,脸急得成了青白色,终于,于明锐“呼”的一声,吐出一口水来,人翻动了一下,侧过身去自己使劲吐水。 没事了! 苏妤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 吓死人啊。 曾经,看过一句英文谚语,大意是说如果事情不如人意,先不要着急,可能老天自有安排。 当时她嗤之以鼻。 但现在,她想拜拜老天,或者,今天被宋皋追杀的遭遇,就是老天的特意安排。 不然,她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怎么会有人出现在这种荒凉的地方! 而于明锐,吐完水,已经挣扎着坐了起来。 他努力揉着头,捶着自己的胸口,调整自己的呼吸。 这次试飞机型的发动机,是因为上次从蓉城拿到的图纸而做了改进,起飞速度快了很多,加速时间也提高了,这是个可喜的现象,但是突然停滞,肯定是使用的零件没达到参数。 在发动机停止的瞬间,他为了更准确的数据,所以稍微迟了几秒钟跳伞,没想到战斗机侧了一下,使他的弹射撞在玻璃上。 他整个人失去知觉。 而现在,他好不容易双眼聚焦,为什么眼前的人是……方妤! 于明锐呆住。 不敢相信。 无法理解。 苏妤是累得不行。 也因为于明锐没事了而激动到说不出话。 两人就这么相互看了有半分钟。 终于,于明锐伸出手,摸了摸方妤的脸。 触手柔软。 眼前的人虽然水淋淋的,有些狼狈,但确实就是心里惦记得不行的小姑娘。 于明锐可是唯物主义者,此时却在喃喃:“我是灵魂出窍,还是做梦?” 苏妤耸耸肩:“做梦吧。我美,所以是美梦。” “噗!”于明锐笑出声,还捏了捏她的脸,依然不可置信:“这,到底怎么回事?” 苏妤故作轻松:“美救英雄呗,我好厉害的,从湖里捞的你。” 于明锐往四周看了看:“我是说你怎么回事?我记得我大概在燕山附近,你……不是应该在矿山的吗,怎么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先说你吧,你还好吗?你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