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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1 / 1)

“皇兄?”

没有得到回答的萧澈挑眉。

萧瑾承眸色微敛,漫不经心地侧眸看向神色略显疑惑的他,道出来意:“适才前往承天宫,父皇提及你年后即将入朝旁听的事情,唤孤前来和你交谈一二。”

没曾想,人还未踏入集英殿,就听到院中传来的雀跃笑声,拂开干枯树枝越过宫门一瞧,只见两人拉拉扯扯的模样,女子明眸皓齿,宛若春日桃花,一颦一笑间就是满园春色也无法比拟。

也是萧瑾承少见的模样,好似上次见她如此,还是去岁的除夕宫宴,众人于摘星楼观赏满天的烟火,唯独她独自躲在楼宇下的角落中仰天望着满天的烟火,平日里着意板着的容颜笑靥如花,熠熠生辉。

他不疾不徐低眸,道:“就是不知道傅姑娘在此,打扰了二位的雅性。”

此话一出,四周静了下来。

傅羡好眼眸微瞠。

萧瑾承这话其中的语义可大可小,好似还充斥着些许的呛鼻的火药味,一个解释不清楚,天大的误会就会落下来。

她对萧澈并无他意,和他也是相识多年,真论起相熟的程度,他更是自己在宫中少有的故交。

就是现在这种形势之下,傅羡好只愿位于两人中间的那条河流,越宽越好,越汹涌越好,这样任谁前来都无法渡过这条河流。

她下意识地看向萧澈,谁知他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摆出副旁观不语的神态,无奈之下,她顶着那双灼热的视线回答:“奴婢奉娘娘之命前来,将殿下昨日落下的玉石送还。”

萧瑾承挑眉,不置可否。

傅羡好明白这段话搪塞不了他,微微掀起与他对视的目光不由得敛下了几分,不再看他,“如今玉石已经送到了,若殿下无事吩咐,娘娘还在等着奴婢回宫复命。”

“跑什么。”久久不语的萧澈抬手擒住欲要当即离开的她,神色自若地笑道:“皇兄特地绕路前来集英殿,臣弟自然是不能够怠慢的,恰好身边伺候的被我遣去公主府,还要麻烦阿姐来给我们看茶。”

这声阿姐叫得傅羡好眼皮子跳了好几跳,“殿下言重了,都是奴婢应该做的。”

萧澈的话直接把她架了起来,就是再想逃也不能逃了。

她垂眸跟着两人的身后,缄默不语。

刺眼的天光掠过男子颀长的身影,映落的影子将她笼罩其中,婉转流连的眸光不经意般滑过萧澈,瞥见男子棱角分明的侧脸时,傅羡好恍惚了下。

他们相识时,都是十一岁的年龄,甚至萧澈还要比她小上两个余月。

是以这些年来,偶尔她也会当作是自家弟弟来对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知何时起他已经不再是多年前那个跟在自己身后,于无人之处悄悄地唤着自己阿姐的萧澈。

太子忽而前来,又恰逢集英殿贴身伺候的宫人不在,宫人们群龙无首,个个稍显手足无措,都下意识地看向傅羡好。

跟在后面的傅羡好步伐落慢了几分,眸子凝着即将踏入正殿的两道身影,低语:“殿下不喜人多,你们都退下吧,这儿有我在。”

宫人们对视了眼,稍显疑惑。

他们在集英殿伺候多年,知晓自家殿下喜欢热闹,不曾听闻过他不喜人多一事,可这话又是与殿下相熟的傅姑娘说的,心中再有疑虑也没有多言,纷纷离去。

奉命来过集英殿多次的傅羡好熟门熟路地前往偏殿,视线一道一道地掠过摆在云宝柜中的匣子,匣子上烙有茶叶之名,其中不乏有信阳毛尖,碧螺春等佳品。

娇嫩细腻的指尖微微点着两道匣盒,她沉吟少顷,取下其中一道匣盒,沏茶。

清香久雅的茶香透过茶盖缝隙吹拂入内,傅羡好端着茶水入内,踏入正殿须时的两人已经落了座,垂眸手谈。

她呈上茶盏。

淡淡的幽雅香气弥漫开来,落下黑子的萧澈抽空端起茶盏,笑道:“果然,还是你懂我。”

执着白子观摩棋局的萧瑾承闻言,掀起眼眸。

他闻出了茶香,淡淡道:“孤也是许久没有喝过银针了。”

“别说是皇兄,臣弟也许久没有喝过了。”萧澈品了口,入口的茶水温度适中,沁人心脾,“臣弟不知皇兄喜欢什么,不然就让她给皇兄沏上皇兄心仪的茶水。”

“今下盛行的茶香各有千秋,都是上好的佳品,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都还行。”萧瑾承落下茶盏,不疾不徐地开口。

他的话语滴水不漏,傅羡好要不是跟他一起品过几次茶,怕也是被他给忽悠过去了。

这人最是挑剔了。

烫的不喝,凉的不喝,不喜碧螺春,不喜普洱,就连她沏上的君山银针,也在他不喜的茶香之列。

众多名茶中,他独爱白茶。

前些时日进贡的福鼎白茶,集英殿也有,她着意忽视而已。

萧澈笑了笑:“也是,除了这道君山银针,其他的茶叶在臣弟看来都一个样,对人亦是如此。”

萧瑾承看了他一眼,落子,“何人。”

“目前还没有,等到了真遇到的那日,也就知道了。”萧澈说着又要端起茶盏,指腹搭上茶盏的刹那间,茶盏就被人取走了。

傅羡好微微摇头,“只是给殿下解解馋而已,不能再喝了。”

闻言,萧澈盯着她看了须臾,无奈应下:“好吧,都听你的。”

熟稔的语气任谁听到都会惊诧。

“你们之间倒是熟稔。”萧瑾承顿了顿,晦暗不明的眸光打量着两人,不紧不慢地落向怵在一旁的傅羡好,“三弟如此语气,孤也是第一次听到。”

不说是对其他人,就是一母同胞的大公主,也不见他如此。

“确实是熟的。”萧澈道。“她刚入宫时,除了母后,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我,她也说过,可能是我们之间恰好年龄相仿,所以比较聊得来。”

“如此。”萧瑾承若有所思。

萧澈似乎也没有想在这件事上多言,没有循着话题继续下去,而是换了个话题,“皇兄适才提起入朝旁听一事,是何事要与臣弟相谈?”

萧瑾承淡淡地‘嗯’了声,却没有言语。他抬眸,视线悄然与斜对面的女子隔空相对。

四目相对,暗流涌动。

傅羡好了然。

静默几息后,她欠了欠身,道:“奴婢先行告退。”

“留下吧。”萧澈并未看到他们之间的暗流,稍稍思忖了须臾就叫住了她,“羡好对我来说不是外人。”

涉及朝堂之事,已经不是能不能用是否为外人来留人旁听。

萧澈比谁都清楚这个理由冠冕堂皇,可他需要傅羡好留下来,为的不是想要她听到什么,而是清楚地告诉他人,她是自己的人。

果不其然,正对面的萧瑾承眉宇稍稍扬起,眼神若有似无地扫过两人,半响后,他了然地颔了颔首,算是答应了傅羡好留在这儿。

“如此的话,傅姑娘也别站着了,寻个凳子坐着吧。”

听闻此言的傅羡好稍显迟疑了下,见萧澈递了个眼神过来,示意她莫要担忧时才转身前去寻凳子。

侧过身的瞬间,她心中呼了口气。

搭上萧瑾承这艘船时,傅羡好就已经选择好了站位。

她不是没有想过会有今日的场景,就是此情此景下,难言的愧疚袭上心头。

面对皇后时,她可以坦然自若地演戏,然而在面对萧澈时,到底是少了些许底气。

圆凳就在十步外的地方,搬起圆凳时傅羡好神情恢复如初,涌起的愧疚也被抛之脑后。

她还没有坐下,就听到萧瑾承道:

“昨日早朝,张思邈上书状告许川藐视朝堂,身为礼部之人妄图染指刑部办案,今日张思邈就告了病,听闻是昨夜回府的路上摔了一跤,没个十天半个月都无法下榻。”

“朝臣听闻此事后,一部分人认为这是天灾,一部分人认为是人祸,于朝堂上争执了起来,此事你以为如何。”

萧澈闻言神色凝重,搁下了手中棋子。

落于下座的傅羡好抬眸,与萧瑾承目光相接,心中了然,这话看似是说给萧澈听的,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的。

张思邈出身甚微,蹉跎多年方才任监察司监察御史一职,从五品官职。而许川与他则是南辕北辙,许川师从于江陵陈家,入仕之时不过芝麻小官,短短两载间陈家接连举荐,如今已然是正五品官员。

与其说是两人的争执,不如说是寒门与世家间的纷争。

认为是天灾的,必然是世家,坚持是人祸的,也是认定了张思邈就是回府途中遭到许川派人殴打,这才没法上朝。

傅羡好出身世家,知晓世家间官员举荐之风盛行,入朝后的官员自成一派,且只要一人身居要职,不出三载,朝中重臣多出自同门。

以前的傅家,就是如此。

不过与傅家鼎盛时期不同,如今朝中身居高位的重臣多得以平衡,各世家皆有身居其位之人,非出自世家的朝臣日见增多。

可也恰恰如此,不少世家子弟认为是非世家出身的言官武将挤占了本该属于他们的位置,对他们颇为不满,有甚者更是到了仇恨的地步。

世家与寒门之间的矛盾,渐渐摆上了台面。

集英殿内很安静,安静得只剩下风声。

萧瑾承没有催萧澈回答,端起茶盏呷了口茶水,茶水入喉的刹那,他眉宇微微皱了下,扫了眼荡着波澜的茶水,随手放到了看不见的位置上,眼不见为净。

将这一幕瞧在眼里的傅羡好粲然一笑。

萧瑾承看过来,微挑眉梢,眸光无声地询问她。

-‘故意的?’

迎着他的目光,傅羡好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她确实是故意的。

傅羡好撇了眼敛眸思索的萧澈,右手指节微抬,点了手腕三下。

东宫,出了内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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