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校场?”孟渊一边穿衣一边问。
“我不认识,看着怪有来头!胡倩让我来喊你,说让你赶紧过去!”铁牛慌慌张张的,还帮孟渊提衣服。
“铁牛。”孟渊按住铁牛的手,严肃道:“天还没塌下来。你记住,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有静气。尤其是我们学武之人,日后遇了敌人,遇了险境,更要存一分静气。”
铁牛见孟渊认真,他便赶紧应了下来。
孟渊穿好衣服,扎好头发,洗过脸,这才挎刀出门。
校场就在隔壁,还没进去,就听里面乱糟糟的。
推开大门,便见演武场上,总计九个学员,除了胡倩没参战外,其余八人,两两对打,竟还是用的真刀。
这些人都学过狂风刀法,虽不知真气运转法门,可毕竟都是日日打熬之人,倒也使的虎虎生风。
胡倩立在一旁,脸色颇为阴郁。
还有个最近时常来校场的任德彪,他抱臂站在胡倩身旁,不时侧头跟胡倩说话,而胡倩根本不理会。
另有几个书生清客簇拥着世子独孤亢,在一旁指指点点。
那独孤亢肥头大耳,这会儿穿文人装束,正一手放背后,一手拿折扇在胸前,在诸学员跟前度步,应是又在酝酿诗句。
“我还以为多大个事呢,原来是大诗人来了!”孟渊也不确定世子是否冲着自己来的,便想找相熟的王秀才问一问什么情况,却发现王秀才不在。
没法子,孟渊见独孤亢看的认真,根本没注意自己,就拉过一个文人帮闲到旁边。
“王秀才呢?”孟渊和聂延年给王秀才使过银子,是勾连过的老关系。
那帮闲见孟渊眼熟,便回道:“老王今天轮休。”
“你们帮闲还有轮休?”孟渊长见识了。
“咋?”那帮闲听了这话,当即急了,“牛马还有歇口气的时候,我们就不能休沐?”
“是在下失言。”孟渊赶紧道了歉,又问:“世子如何来了这里?刀剑没长眼,伤了就不好了。”
“王妃召世子问话,从静园出来后,世子听到这边有呼喝声,就来看看。”那帮闲抚须,还安抚道:“莫要担忧,世子做两首诗就回去了。”
孟渊点点头,见世子不是为旧账而来,便也放了心。
先前孟渊也跟王秀才打听过,这位世子确实纯质,不恋女色,不贪美食,不饮美酒,不好华服,不爱金银,唯独喜欢做诗,每日不做几首诗就不快活。
坏心眼确实没有,当真天生的富贵命。
既然如此,孟渊便也不作理会,等世子做完诗走人就是。
那边胡倩见孟渊来了,她赶紧跑了过来,道:“太不像话了,我们成卖艺博人欢笑的了!”
“暂忍一时之气。”孟渊知道她心气高,是故安抚。
“若是世子让我们演武,我其实也不在意的。”胡倩拉过孟渊到一旁,“毕竟世子是……那个纯质之人。都是任德彪在旁撺掇,一个劲儿的让我们对打!”
孟渊闻言看向任德彪,那边任德彪也看了过来,还得意的点了点头。
“有了!”世子独孤亢忽的出声,折扇打手心,度前两步。
诸人都看了过去,一众对打的学员也停下。
只见独孤亢缓缓吟道:“我来校场看演武,大刀长剑来回舞。男女都像猛老虎,吓得飞鸟扑簌簌。”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孟渊觉得,就算把香菱提溜过来教两天,做的诗也比这首好!
不过人家世子带了捧臭脚的,那几个文人清客已然吹嘘起来。
孟渊默默记下清客们的吹嘘言语,只等来日香菱学会做诗后,自己捧臭脚时也能信手拈来。
“哎呀呀!我诗兴大发呀!”独孤亢被夸了几遍诗才无双后,开心的不得了,他当即挥手,“快快快!打的再热闹点!我还要做一首边塞诗!”
孟渊瞥了眼方才那清客,摸出十两银子递过去,意思是赶紧把这尊大神请走吧!
对这位世子,孟渊倒是没什么恶感,毕竟没啥心眼,也没坏心思,哄走就得了。
那清客应也是勾兑惯了,当即明白孟渊的意思,当即就要劝独孤亢。
就在这时,那任德彪走上前一拱手,道:“那我就在世子跟前献丑了!”
说完,他看向孟渊,道:“孟渊,聂师不是教你一套拳法吗?来来来,让我看看你练的怎么样了!”
“聂师并未传我拳法。”孟渊笑笑,道:“任兄,天不早了,校场该开午饭了。”
“无妨,那就试一试狂风刀法!你能杀佛妖,想必本领不差,让我称量称量!”任德彪拔刀出鞘。
孟渊记得当初从桃花岭出来,聂师曾说自己有收获,而任德彪没收获,那自己便算得罪了任德彪。
如今看来,聂师眼睛真毒,这任德彪果然还在为桃花岭之事不甘!
诸学员从未听孟渊讲过杀妖之事,这会儿见任德彪道出,都好奇的看向孟渊。
那世子独孤亢也有好奇,侧头跟清客低声问询。
“任德彪,你已入八品,他学武不到三个月,你猖狂什么?”胡倩鸣不平。
“在下不擅争斗,任兄请吧。”孟渊并不出刀。
“你连拿刀都不敢,是不是好汉?”任德彪道。
“我对黑白羊妖,一生擒一重伤;追索狼妖,奋力杀之。”孟渊笑道:“在下是不是好汉,阁下怕是没资格来问。”
任德彪在桃花岭之行中只混个芝麻功劳,听了这话,当即恼怒,挺刀向前,“那就让我看看你杀妖的能耐!”
孟渊不做理会,甚至转过身去,把后背露给任德彪。
任德彪出刀极快,当即抵到孟渊后背,却到底没敢刺下去。
孟渊已看透此人了,练武资质确实不错,但无有容人之量,色厉而胆薄。
任德彪见孟渊如此轻视自己,当即恼羞成怒,他见铁牛在旁,知晓此人与孟渊最厚,便刀一翻转,向铁牛而去。
铁牛都还没弄明白咋回事,他见刀来,赶紧举刀来挡,却见对方刀光极快,竟避了开去,反而在自己臂上划了一记,当即破了口子。
“你疯魔了不成?”胡倩真看不下去了,立即提刀来救。
“我要告诉聂师!”吴长生见胡倩都出手了,他便也赶紧出手,举刀来劈任德彪右翼。
可任德彪已然八品,真气充盈,刀既快又迅猛,只一回身,砰砰两声,便将吴长生手中的刀绞下,胡倩倒是保住刀了,却被逼退数步。
任德彪也没追击胡倩,只在吴长生左臂上划了一记。
“勤练苦修,入品破镜方得刀中真意!”任德彪连破三人,他去看孟渊,却见孟渊依旧没来看自己,正要再显显身法,就听独孤亢连连叹气。
“没意思!”独孤亢的肥脸上显露出不耐烦,“你净打不如你的,这有啥意思?”
“走了走了!”独孤亢折扇插到后颈,当即往外走,路过孟渊身前时,他竟拉住孟渊,道:“你跟我走,去讲讲杀佛妖的事!”
你是不是都忘了我打你家狗的事了?
“校场还未下值,等改天风和日丽了,我再为世子讲。”孟渊笑道。
“你真不跟我走?”独孤亢回头瞅了眼任德彪,又小声道:“你要不走,他一会儿要打你了!”
这世子不是傻子吧?孟渊见独孤亢良心不坏,便笑道:“无妨,不过是切磋罢了。”
独孤亢上下打量了一番孟渊,“那你别忘了找我说佛妖的事!”
他拍拍屁股,带着清客和小厮离开。
校场又恢复宁静。
孟渊舒了口气,按住腰间刀柄,道:“任兄,你我都是王妃的人,都受过聂师教导。”
“你想来比一场?”任德彪面露提防,他只觉得此时的孟渊好似有了在桃花岭时的模样,彼时此人杀了狼大,但眼中的兴奋雀跃未褪,一股子的杀气。
“任兄,刚才外人多,你我同室操戈,难免伤了王妃贤名。”孟渊按着刀柄,道:“你挤兑我,我不在乎。可聂师命我总管此处,你却伤我同伴。此时外人已去,你向铁牛和吴长生赔礼认错,此事就算了了。”
“若是我不认呢?”任德彪冷笑。
“那你我便既分高下,也决生死。”孟渊拔刀出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