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裙装好看。”
“那条藕粉的披帛也不错。”
“这件青冥色的外袍倒挺衬你,拿去试试吧。”
说这话时,傅桉一手举着那件青冥色烫金如意纹的外袍递给易轻朝,待易轻朝伸手接过后,自己又拢了拢下滑的披帛。
想要撬开风陵城人的嘴,当然是挑一个人,砸大把的银子,砸开她的嘴。
至于为什么是选中这家店。
当然是因为傅桉想买新衣裳。
既然是要砸银子,自然要买些想要的,喜欢的。
如意布坊里的掌柜李如意将傅桉试过的衣裳一一收好,笑得几乎合不拢嘴。
这可是个大主顾啊,一进门并不多言,直挑了三四件衣裳,这会子又替同行的两位公子挑起了外袍。
李如意悄悄打量了一下依靠在一旁的林晚林,大着胆子拿起一旁的竹青色外袍朝着人那处递了递。
“这位公子要不要试试这件外袍,这料子是本城最有名的霞影纱,摸起来柔软不说,在日头下像是会发光呢,这竹青色也是极衬公子的。”
林晚林还未应话,傅桉先一步滑到旁边捏起布料,惊喜道:“这料子果真不错。”说完这话,傅桉抬头看向李如意道:“掌柜也给我挑两身这料子的衣裳吧。”
纵使帏帽遮住了容颜,李如意也能从傅桉的声音里察觉到这是位姿容姣好的富家小姐。
毕竟…
李如意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傅桉,后者身上穿着的是海棠红的裙装,动作之间可以看到衣衫上用金线绣了祥云纹,此时正捏着那件青冥色外袍来回翻看着。
姿色平平的人少有爱穿这样艳色的衣裳。
“店里倒是有几匹赩炽色的料子。”李如意仍然是笑着回了话,只是神情略有迟疑道:“只是……”
李如意抬眼看向傅桉,又笑着道:“姑娘不是本城人吧。”神情自然地仿若刚才并未迟疑。
傅桉也不扭捏,当下点了点头,边将那件竹青色的外袍递给一旁的林晚林,边回话道:“店家好眼力,我们三人是从河东来游玩的。”
见林晚林接了外袍,傅桉这才将脑袋转向李如意,状似不解地开口道:“只是这衣衫和我们是哪里人有什么干系,莫非这料子只许卖你们城内的人吗。”说到后面,语气中明显带上了不悦。
听出傅桉的不满,李如意也知晓自己方才说的话实在是没分寸,但还是笑着道:“这倒不是,只是城里的姑娘近些日子都不爱穿这些鲜亮的衣裳,所以店里赩炽色的料子没有成衣,若是姑娘喜欢,我们再按照姑娘的尺寸新做可好?”
见傅桉未开口,李如意暗自咬了牙,可脸上还是挂着笑道:“再送姑娘一条透色的披帛可好。”
倒不是李如意有多么想留住傅桉这个客人,只是城中自打出了那档子事后,稍有姿色的女子都终日惶惶,每日恨不得只穿些粗布素色的衣裳,避免自己被那些歹人盯上。
可容貌寻常的女子又少爱穿鲜亮的,生怕被料子压住了容色,以致库房里鲜亮的布料已囤积两月。
若是旁的便也罢了,只是霞影纱最是不经放的,若是等它年久失色,或是轻微拉扯就撕裂,那倒不如卖给这外来的姑娘,左右没几日就出了城。
“掌柜要是作罢倒还好,如今半买半送,倒让我起了疑心。”傅桉将手肘抵在柜台上,素白的手撑着下巴道:“该不会那几匹料子做工时出了差错吧。”
傅桉眸光亮亮的,仗着有帏帽的遮挡,面上唇角轻轻扬起。
这嘴,不就撬开了。
“姑娘莫要胡说。”李如意皱起了眉头,“我们如意布坊从不兜售次等布。”
见傅桉仍不松口,李如意叹了口气道:“姑娘看到城里有些姑娘都带着面纱了吧。”
这客人说话都带着笑,原以为是个好说话的,怎得这样倔。
李如意思来想去,与其放烂了料子,倒不如说上几句,也好吓得这几位外地的客人快些离城。
左右这件事情在城里是瞒不住的,纵使今日她不说,明日也保不得他人不说。
李如意继续道:“上个月,城里突然出现了贼人,不偷金,不偷银,只在深夜偷貌美的女子。”
傅桉闻言抬手隔着帏帽的白纱捂住了嘴,“竟有这等事……”
李如意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傅桉,“姑娘进城时就带着这帏帽吧,未被歹人看见容貌,那便是安全的,过两日就快些出城吧。”
恰逢易轻朝换好衣袍撩帘而出,青冥色的衣袍与他内里的衣襟交衬,更衬的人俊俏,那颜色在他的身上,宛如深海,沉稳异常。
“你穿这身倒是俊。”傅桉打趣道。
易轻朝还未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林晚林的声音,“就是时间久,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件外袍是你在帘子里亲手做的呢。”
林晚林理了理外袍的衣袖,那身竹青色的料子藏了竹叶暗纹,行走之间隐约可见,倒也有几分翩翩公子的模样。
眼看两人都换好了衣裳,傅桉偏头看向李如意道:“多谢掌柜了,那剩下的衣裳都帮我包起来吧。”
说话间,傅桉将那块刻有谢舒元的玉牌递给李如意,继续道:“周夫人和我说在风陵城内,四处都可用她的玉牌记账。”
周夫人?
李如意的面上闪过一丝疑惑,但仍是恭敬的双手接过玉牌,看了一眼玉牌上的字笑道:“原是谢二小姐的牌子,我倒是忘了她已经嫁给周秀才了,这才没回过神来呢。”
李如意将玉牌来回翻看,确定是谢舒元的玉牌后招手唤来一旁的婢女,让人仔细包了衣裳,又将玉牌递还给傅桉。
“谢二小姐说的没错,用她的牌子足以在风陵城内吃喝个遍了。”
傅桉遮掩在帏帽下的眉头轻挑,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就见李如意靠近了身子,连声音都压低了几分道:“我方才所言,还望姑娘记在心上,莫要随意摘下帏帽。”
傅桉闻言颔首道了声谢,林晚林自觉接过打包好的衣裳,三人这便抬脚出了如意布坊。
“方才怎么不和那掌柜说我们是道门的人。”
听到易轻朝的话,傅桉并未回头,眼神在两边小贩的摊上随意扫视着,“道门的身份天天拉出来做什么,诶你瞧……”
前一句还是应着易轻朝的话,后一句却已跑到小贩跟前。
左顾右看,步态轻盈,全然一副来风陵城游玩的模样。
傅桉拿起摊位上的一支步摇,两朵莲花做装饰,但稀奇的是簪尾做了小灯笼的样式。
傅桉转头看向易轻朝道:“我喜欢这个,给我买了吧。”
“姑娘好眼力,这可是我这小摊上最费工夫的首饰了,所以价格也略贵些。”小贩说完这话,仔细瞧了瞧易轻朝和林晚林的神色,见几人没有要丢回步摇的意思,这才继续道:\“这得五百钱。\“
易轻朝低头从腰带里摸出一小块银子放在摊桌上,轻声道“不必找了。”
在小贩“谢谢公子”的道谢声中,几人又抬步朝着前方走去。
离了摊子,傅桉将那支步摇斜斜的插在发髻边,才拾起方才的话头继续道:“我们只是在此逗留几天,装作游玩的人不是更合适吗?”
林晚林突然开口道:“你好像很喜欢穿这样艳色的衣裳。”
初见时,傅桉穿的是一身绯色的衣裳,今日在布坊又买了海棠红的裙装。他那会虽是在试衣,但也听到你和掌柜定了赩炽色的料子,都是艳丽的衣裳。
闻言,傅桉停下了步子,声音清晰可闻几分疑惑。
“我一个妙龄女子,喜欢艳色很奇怪吗?”
哈?
妙龄?
谁?
林晚林宛若见鬼般上下打量了两眼傅桉,后者也不动弹,就这样任由人打量着。
就连一旁的易轻朝都忍不住嘴角轻抽了抽,傅桉曾说发上的玉环是自己的奶奶送的,那最少也得死了三百多年了,是怎么说出妙龄二字的?
这两人虽未将心里话说出口,可傅桉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两人的心里话,撇了撇嘴,淡淡吐出两个字。
“迂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