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啧……”风铭嫌弃,“宋大人看起来一团和气很是讨人喜欢,怎么脑子不大好使?” 宋鸣一怔,语气也是不善:“奕王殿下这是何意?何以无辜折辱下官?” “呵呵……”风铭却是冷笑不理,又转身去找人,“金曹司司长可在?” 无人应答。 太府令袁川就在座位上答上一句:“奕王殿下,金曹司司长范业位居四品,今晚还不够资格参加陛下寿宴。” “哦……”风铭重重“哦”了一声,这才又回身向宋鸣,“那宋大人,就还得是本王费力向你解释啰。” 宋鸣一脸不忿:“还请殿下赐教。” 风铭亦淡然一笑:“宋大人刚上任,可能不大熟悉,这金曹司向来只管制定税政,负责收税的可是户部。” “下官知晓。”宋鸣不服。 风铭又是一笑:“那么既然宋大人知道,难道此前金曹司想出来的税赋名目还不够多吗?有本事你就去收啊,自己的活儿自己干,为什么推给金曹司?” 宋鸣亦不甘示弱:“的确不够,金曹司所想出来的税赋名目有许多都是小打小闹,根本收不上多少银子填充国库,否则也不至于国库连年空虚。因此还请奕王殿下多拿主意。” “不够?”风铭一挥袍袖,转身而走同时朗声,“宋大人,你去瞧一瞧税政明目写在本子上的已经有多少,摞起来恐怕你三天三夜都看不完。再巧立名目,百姓都要‘悬釜而炊、易子而食’了。” 此话一出,宴席之上瞬间沉默。 这话像是对宋鸣而说,唯有周敞知道,风铭已经憋了多久。 风铭说完,却又像没事人儿一样,绕过桌子一屁股坐下,语气又恢复了吊儿郎当:“本王不管,陛下已经答应,至于银子,你户部自己想办法去,跟本王和金曹司都无关。” 沉默,还是死一样的沉默。 不知何时外面戏台子的戏已经唱完了。 除了隔壁琼台之上,时不时传来后妃女眷们的燕燕笑语之外,永庆殿内鸦雀无声。 半晌,倒是溆国公顾炎起身,先打破凝结气氛:“陛下,奕王殿下难得有此魄力,做的又是为国为民的好事,老臣愿支持奕王殿下修建堤坝。” 临帝意外。 还没等反应过来,顾炎下首紧跟着几人起身,纷纷附和:“臣亦愿支持奕王殿下……” 一时间,支持之声此起彼伏。 临帝不得不重新端详奕王。 周敞心中发毛,面对前所未有的场面却是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毕竟得罪谁也不好得罪了皇帝,今日之举无异于从皇帝嘴里抢蛋糕,抢的还是生日蛋糕。 风铭目的基本达成,意识退去,周敞拿回控制权,脑子一转,拿起酒杯再次起身,敬向临帝:“父皇,建水坝乃是福泽万民的千秋功业,您必将万世留名,永载史册。但愿水坝能赶在父皇七十大寿之前完成,那岂不是也要算是为父皇献上的一份寿礼。儿臣在此提前恭贺父皇千秋万岁,福寿永昌。” “千秋万岁、福寿永昌……”群臣也都跟着起身,高声唱和,不绝于耳。 临帝本来不悦的面色终于在一声声“千秋万岁、福寿永昌”中缓和下来。 他本就是年逾七十,还能强求什么? 这一生君临天下,该享受的也都享受过了,往下不过是要身后留名,也因此才要收复三州之地。 但数来数去也只有这一件能写,那么若是堤坝可以修成,免百年水患,就的确也能再记上一笔。 如此,功劳簿上,倒也就不那么难看。 这么一想,本来还舍不得挤出这么大一笔银子,忽然心里就敞亮不少,拿起酒杯也跟着一饮而尽。 荣王看到就劝:“父皇,酒已经喝过了三巡,不宜多饮,还是注意龙体为上。” 转回图又向周敞提醒:“九弟是不了解,历史上建水坝怎么也要三年五载,没有一年就能完工的。” “是这样啊,那也不要紧。”周敞确实不知道水坝几年才能建成,刚才是为宽临帝的心才奉承一番,“不管怎样,水坝建成百姓必然感恩,史官们也好大书特书,这就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儿。” “说的没错……”显王也突然向周敞举杯,“九弟既然有这份心,当哥哥的也支持你,但你可要看紧些,确保百年大计万无一失才行啊。” 周敞微微一笑:“显王兄放心,这等大事,兄弟必误不了。” 荣王左瞧瞧显王,右看看奕王,觉得二人今晚似都有所不同,一时又看不清,转而向司礼:“下面是什么戏,拿戏本再让陛下过过目。” 司礼连声答应,就要再呈上戏本。 临帝抬手阻止:“罢了,朕也乏了,你们自去玩乐,朕先歇息去了。” 说完,临帝已经在大总管方赦的搀扶下起身。 众人赶忙起身,躬身相送。 按照临国的风俗,即便临帝退席,宴会还可以继续。 并且临帝一走,气氛顿时轻松。 众人有的跑去栏杆边看戏,有人隔着围栏望御花园方向看灯,也有要好的推杯换盏,聊起天来。 周敞没想到奕王突发灵感办成一件大事,心中不知是喜是忧,但已经不愿在寿宴多耽,又吃了几口菜就开始收拾桌上的杯盘。 风铄在一旁看了,就回自己的座位,将自己桌上的杯碗盘子也都清空,递给周敞。 瘦猴也跟着上来忙乎。 旁边众人余光见了,头纷纷避开目光只当没看见,也是见怪不怪。 三人一番划拉,连带着把旁边几桌能打包的全部打包。 瘦猴更是连吃的糕点水果也不放过。 周敞忙活儿得不亦乐乎,抬头间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文倾言? 他怎么也来了? 不禁纳闷,刚才袁川不是还说三品以下没资格参加的吗? 不远处,文倾言正与荣王站在一处,跟几个文官说话,那几个文官也是既年轻又陌生,该也都不是三品以上官员。 周敞愈发好奇,就低声向风铄问上一句:“那些年轻的都是什么人?你听说吗?他们该都不到三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