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顾氏一族,也是三朝元老,曾辅佐太祖开创这临国王朝,为临国立下汗马功劳。”顾炎义愤难平,激动挥舞双臂,右臂却又因使不上力,“啪”地砸在桌上,“虽说天家不论亲,但锐儿他到底是老夫的亲外甥,从小就聪颖睿智,志向高远,一心要治国安邦,使国泰民安,可惜天不随人愿……” “呃……”这人是有正事儿没正事儿? 周敞本拟要开始说重点了,顾炎却又抱怨了回去。 说的那么高大上干嘛,端王不就是从小就想当太子做皇帝吗? 顾炎又允自发泄了一阵,最后又拿鹰眼投向周敞,声音陡然变得低沉凝重:“奕王殿下,都是皇子,您对那个位置该是也有期冀的吧? “国公爷口中的‘位置’是什么?”周敞面上不变,但心中不由一颤。 此前,从奕王风铭的意识里可知,他对那个位置是想都不敢想,而周敞的心思从来也不在那上面。 不过若说皇位…… 要是有机会,说不想要,那就是假的。 顾炎鹰眼紧盯,语气中没有半点含糊:“自然是太子之位,乃至未来的皇帝之位。” 周敞暗暗深吸口气。 溆国公顾炎,端王的亲舅父,怎么会问奕王这样问题? 是何居心? 顾炎刀锋般锋利的目光刮在周敞脸上,一字一顿:“殿下若有此心,我顾氏一族愿效犬马之劳。” “轰”地一下,周敞的心中,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奇货可居。 这是认为奕王奇货可居? 可从前,端王不是与奕王最不对付吗? 顾炎再次站起身来,走到周敞面前,长揖为礼:“殿下或许一时想不到,毕竟老臣此举太过突然,但请殿下相信我顾氏一族的诚意。” 周敞只好起身虚托一把,人还在懵着:“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不能是殿下?”顾炎直身反问。 周敞还是不能相信:“我不是在做白日梦?” 从前无论是不是端王一党都把奕王当个废物,怎么这会儿功夫,废物就变宝了? 顾炎等不到周敞的回答也不着急,反而是周敞的反应似都在他预料之中:“此等大事,殿下还需细想,今日邀殿下来,只是要表明老臣的诚意,至于旁的,咱们来日方长。” 周敞脑中绕不开的就还是那句:“为什么是我?” “不是殿下,难道能是显王吗?”顾炎鹰隼般的眼神一冷,“哼,锐儿被害到今天这个地步,都是拜他所赐,早晚顾氏是要找回这一场。” “显王兄?他跟端王兄的腿有什么关系?”周敞是真心八卦。 原本只能够推测出猎宫纵火行刺一事本来就是端王和显王的合谋,可端王后来却又出事,这其中的猫腻就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顾炎却显然不愿多谈,也是周敞还没进入信任圈:“没什么,这件事情不是现在谈的。” “既然不肯说,也就算了。”周敞也来个拒绝,“国公爷不要跟我开玩笑,本王是什么样人你也清楚,那位置不能当饭吃,本王不感兴趣。” 顾炎就也不急:“殿下也不必急着回绝,但问殿下一句,既然殿下对那个位置无感,那么剩下荣王和显王二位,殿下心中又倾向谁呢?” 这个时候,周敞说话也不得不谨慎小心,继续装个糊涂:“我的倾向不重要,不过从过往来看,想必国公爷该是更希望显王兄能上位才是。” “老臣既要合作,当先拿出诚意。”顾炎要挺一挺胸膛,却只把已经微微发福的肚腩腆了出来,“不瞒殿下,我顾氏一族就算是能让任何人登上那个位置,也不会是显王。” “哦?”周敞夸张地惊诧,“一向端王兄与显王兄都最为亲厚,不是吗?” 刚才顾炎倒是表明了对显王的态度,可也还没这么明显,主要是对奕王藏着掖着。 顾炎愤恨之情已经到了毫不掩饰的地步:“锐儿的腿,就是拜风铮所赐,他平日顶着个大脑袋貌似忠厚,却也没想到竟然有那般心机。老夫现在只是找不到证据,否则也不容他一直这样得意下去。” 显王脑袋大自然不是白长的,这一点周敞早就知道,可是顾炎说来说去还是不肯说出其中细节。 “怎么会这样?”周敞试图套话。 顾炎最不能说的就是细节:“总有一天,绝不放过他。” “切,说了等于没说。”周敞套话失败,顿时失了兴趣。 顾炎回身又回去了座位:“殿下在想什么?” “为什么是我?”周敞敷衍着,就又问了一遍。 这一次与之前不同。 顾氏一族折了端王,失去了唯一的依仗,想要扶植其他皇子也在情理之中,那么按照道理,最佳人选就该是一向与端王要好的显王。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但刚才顾炎已明确了对显王的态度,那么周敞再问,就是排除了显王之后的装傻。 顾炎不知是否瞧出周敞装傻,但换上了可亲笑容:“殿下难道会不知,荣王与端王两相对立已多年,显王无须再提,十二皇子风铄乃是南庆蛮夷之族所出,非我族类。这样算下来,陛下的几位皇子中,殿下就是最好的人选了。” 情况的确如此,顾炎今日还真是表现出了极大的诚意了。 临帝的几位皇子中,若说谁更好控制利用,荣王和显王当然不用考虑,本来十二皇子风铄年纪尚幼,但一来他有沁妃和禁军统领这个靠山,二来血统不正,大臣们也都会反对。 奕王风铭没有依靠,又有明显的弱点,在他们眼中就该是最好摆布的。 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周敞不敢轻易相信。 且说馅饼没有免费的,要是免费,那就是有毒。 既明白利弊,也就只有拒绝为上了。 周敞向顾炎抱抱拳:“还要多谢国公爷说得如此直白,不过本王对那个位置没有兴趣。” “殿下对什么感兴趣,老臣知晓。”顾炎神情未变,甚至了然于胸,“殿下不会没想过吧,若是可以坐上那个至尊之位,帝王之尊富有四海,天下的财富到时候也都是殿下的,不比现在辛苦赚些小钱来得划算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