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元裕主动提出将邀月坊白送给端王,端王看在银子的份上,应该也不会再与元家和奕王计较。 这么算下来就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道理周敞都懂,但邀月坊可是只会下金蛋的鸡:“老大人思虑周全,只不过邀月坊必定花费您不少心血,可舍得?” 元裕摇了摇头:“做生意嘛,赔了就是赚了,邀月坊如今树大招风,早晚是个烫手的山芋,不如舍了。” “端王敢直接收下吗?”周敞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说“不”的,并且这件事情里,她也算是间接受益者。 元裕自然是反复思量过的:“元家开邀月坊也不是以元家的名义,端王名下通过七拐八弯的亲戚开设的也不在少数,他自然不会直接收下,但只要肯要,他自会有办法。” “那就多谢老大人了。”周敞拱手称谢。 “殿下客气了。”元裕一愣,旋即反应过来周敞是已经明白他的一番心意,宽慰一笑,又提起一事,“殿下可还记得此前老朽在天牢中时曾提到过一件事关端王之事?” “呃……”周敞颇费了点儿劲才想起元裕说的是什么,点了下头。 当时,元裕曾提及手上有端王受贿的账册和证据。 “殿下当时让我放在亓儿手中,可亓儿她到底是女孩子,如今又已嫁与殿下,那些东西元家留着无用,原本也只是作为内部对账之用,不如请殿下带走,代为处置了吧。”元裕今天是不遗余力,将能给的都一股脑给奕王。 周敞就摆手:“不、不、不……,这些东西我暂时无用,老大人妥善保管就是。” 元裕的事情已经解决,周敞也不想再招惹端王,这种东西除非有某种打算或者图谋,否则要来何用。 元裕却是一笑:“殿下不要忙着拒绝,东西老朽已经让人连着一些北方特产的吃食都放在马车里。这东西放在元家无用,放在殿下手中或许有一天还能派上用场。若是殿下觉着无用,毁了就是,老朽亦无二话。” 好吧,这么一来周敞根本拒绝不了,只能默认收下。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天色渐晚,周敞就起身告辞。 元裕送出至正堂,元亓已经同元介等在那里。 姐弟两人正有说有笑,很是亲昵。 “上一科事情闹得那么大,估计往后也没什么捷径好走,”元亓清越的声音中透着三分醉意,“你要好好读书,将来实打实考个功名,也算是光耀元家门楣了。” “姐,你是不是醉了?怎么变啰嗦了?”元介问。 “没有,多喝两杯的事儿,怎么叫醉。”元亓否认。 “那……”元介还要说什么,周敞和元裕已经走了进来。 元亓和元介忙起身相迎。 周敞瞧见元亓红扑扑的脸颊,是从未见过的小女儿家的白里透红,忽然想到一事,回身对元裕道:“老大人,我知道元亓她从小就跟着您学做生意,还是元家的少东家。虽然她现在嫁了人,但我不希望她圈囿在一座小小的王府里,只要她愿意,我希望她能继续做她喜欢的事。” “这怎么行?”元裕诧异,紧盯着周敞脸色瞧,不确定她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 元亓也是一怔,但与元裕不同,她是欢喜大于意外。 “元亓她实在有不输男儿的能力,又有担当的魄力,”周敞是发自真心,又转身看向元亓,“也没谁规定女子不能做生意,只要你愿意,就不要管其他人怎么看、怎么说,我都支持你。” 元亓眼眶一热,一把抓起周敞的手,想要说什么,忽又意识到这个动作不妥,忙要松开。 周敞没想那么多,一把抓住,也是没想到元亓会如此激动,嘴角含笑:“既然你喜欢,就这么定了。” 不能因为一场假结婚,就将元亓困在闺阁里,她一直心有愧疚,她不能耽误了元亓。 回王府的马车上,两人并排紧挨在一起,周围再无旁人。 马蹄“哒哒哒”的声音踩在石板路上,不知过了多久,元亓突然转过脸来望向周敞,轻声开口:“王爷知道为什么我那么喜欢做生意吗?” 周敞被问得一愣,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只道若是换了自己,也定然愿意做些事情,古代女子嘛,总好过整日闷在闺房里。 元亓目光悠远飘向车外,周身蒙在朦朦胧胧的微醺气息里,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时空:“为了母亲。” “母亲?”周敞不明白了。 “为了让母亲在天之灵不再担心。”元亓的声音清越缥缈,又带着绵绵的思念与感伤。 周敞隐约想起,似乎什么时候,元亓似乎提起过一次,却又不能确定:“你的母亲,她本也爱做生意吗?” 元亓轻轻摇头,还是望向车窗外,仿佛陷入回忆:“自打有记忆起,我就深得父母疼爱,从小跟着父亲做生意也是一点就透。可是母亲却常常遗憾我不是个男孩,不能继承家业独立门庭。母亲她虽然生于平江祝氏那样的大户人家,却还是不免看多了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勾心斗角……,那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