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奕王殿下。”那一队人大概十几个,任谁也不敢抬头细看,齐齐单膝跪地行了一礼。 “免了。”周敞心中好笑,一个牛脸、一个蛇脸,一对牛鬼蛇神,都没有认出她来。 崔卞则从为首两名身披同样灰白披风的疠疫院医官手上接过一方白纱布,呈给周敞:“奕王殿下,这是熏了艾叶的白布,疠疫院的医官交待,若是进入疫区,可以以此布掩面,堵住口鼻,可保安全。” 周敞心中明知用处不大,但好歹能挡一挡熏艾草的烟气,也就接了过来。 身后两名医官则将带过来的白布一一分发给其余众人。 钟与也从怀中掏出事先准备好的一摞帕子,不知浸泡了什么药水,一股药草香味:“王爷,再加上这个,可能有些喘息困难,但防患于未然。” 周敞昨日商量此事时,钟与就提出要有所准备,没想到还真私下做了口罩。 周敞不对这些东西抱希望,打铁还需自身硬,她全指望奕王自身的免疫力了。 但钟与一片赤诚,也算是个双重保障,便也接过来绑住口鼻。 钟与又分发给众人,一行人掩好口鼻,准备出发。 崔卞让人搬开栅栏,又命两人在前面拿着燃烧的艾草开路。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了疫区。 秦守被高远押着,紧跟在周敞身后,寸步不离。 街道两侧的房屋房门紧闭,路上不见行人,只偶尔有流浪流浪猫狗在街上蹿行。 “是已经禁行了吗?那百姓在屋中吃什么?”周敞十分疑惑,这般情形与他想象中不同。 巡城校尉崔卞在旁回禀:“启禀奕王殿下,这里虽属西城辖区,但靠近南城,往日乃是坊市。如今下令戒严,店铺是要全部关闭不可再营业的,也不许有人随意进出,因此少有人往来。” 周敞失望:“本王是要看真正患了病了的百姓,要知道他们情况究竟如何。距离这里还有多远?” “这……”崔卞犹豫,望向秦守。 秦守几乎紧贴着周敞身侧,隔着布巾语音含糊:“奕王殿下,您在这里看看也就罢了,怎能亲身接触那些已经染病之人,如今尚无有效的方子,奕王殿下若是染上疫症,下官可怎么交代啊。” “你就不盼点儿本王好。”周敞脚下不停,甚至加快了步伐。 崔卞只能跟上,继续回话:“殿下,再过两条街也就是了,只是不行路远,可要属下叫马车来。” “不必了。”如今虽然已是冬天,但今日天气和暖,更何况多走走路,反而觉得身上暖和,“既然能在这里设卡,想必并不太远了。” “咳咳……”周敞说完快步继续向前走,周围烧艾草的烟熏实在呛人。 周敞一行人穿过坊市,又走过两条街。 刚要转弯,崔卞就也上来阻拦:“奕王殿下,不能再往前走了,再往西就是棚户,那里可不像这边清净,是此次疫情爆发的重灾区。” “正是要看最严重地区的情况,否则怎么能让秦院首拿出最有效的方子?”周敞回头瞧秦守。 秦守缩脖端腔,已经要喘不上气来。 周敞说罢,径自转向西,前方烧艾草的烟气越来越浓重。 “奕王殿下,不能再往前走了……”秦守吓了一跳,大冬天急出了冷汗,“殿下要方子,下官现在就可以为殿下奉上。” “那怎么行,若不亲自诊脉,秦院首怎么能保证用药准确?”周敞头也不回,脚下不停。 秦守身后被高远“押”运,只能跟上,口中解释:“不需要的,奕王殿下,真的不需要诊脉,殿下……” “秦院首,你可不要欺负本王不懂医术。”周敞露出的眼睛还是眉眼弯弯。 “咳咳……”秦守不得不大口喘气,“下官岂敢欺瞒殿下,虽说逐一把脉,望闻问切,不同人可能因不同的情况酌情增减药量和药方,但治理疫病不同,都是一方当百方。” “哦?那一个方子也是要有的,病人一个不瞧说不过去吧。”周敞倒也不是一心只跟秦守过不去,毕竟正事儿要紧。 秦守边走边说,显得吃力:“咳咳,奕王殿下有所不知,就算将御医院和整个锦都城所有大夫加在一起,日夜不停,也不够逐一诊脉开方,实不可取。需得定一个通用的方子,集中官府之力将熬好的药分发下去,如此才能救治大多数人。” “秦院首说得是,看来还是你经验丰富,本王要多请教才是。”周敞嘴上赞同,脚下速度丝毫没减慢。 秦守说不动周敞,还要硬劝:“因此,奕王殿下不必着急,更不能一头扎进疫区里……” “咳咳……,这样的药方是如何制定出来的?难道不需要多接触病患,了解病情吗?”周敞抬抬手,直击重点。 “这……”秦守唯一露出来的蝌蚪眼来回乱转,强行敷衍,“不需如此,此前根据疠疫院医官的回报情况来看,上一次的方子就应该管用。可先按照此方熬药,服下若是无效,再根据情况调整就是。” “原来如此。”周敞貌似听见,但脚下继续。 既然是可以直接拿出药方的,先前还推三阻四。 “奕王殿下,所以,咱们不必亲自进去,危险呐,危险……”秦守一把拉住周敞的袖子。 周敞厌恶一甩,却又“回眸一笑”:“秦院首这是要自己进去吗?这怎么行,本王总不能让你独自前行。” “不、不、不……”秦守一双蝌蚪眼上下跳动,连忙摆手,“奕王殿下不要进去,下官也不要进去。” “那又不是地狱,秦院首这是怎么了?”周敞明知顾问,一转身继续出发。 秦守已经抖若筛糠,脚下不停使唤。 高远在后面又推了一把。 “秦院首,这为疫区百姓诊脉本该也是御医院的差事,本王这可是舍命陪君子。咳咳……”周敞提高了音量,就怕秦守听不到,结果反被熏艾草的烟气呛到。 秦守说不出话来,强行被“押”着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