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敞顺着天牢唯一的通路往里走去。 原来牢房也分三六九等,前面他看到的全部都是三面墙没有窗子,一面栏杆。再往里则都变成了一个个单独的小隔间,外面铁门,铁门上一个窗口,里面的牢房则在上方高高设有一个小窗口。 “裴大人怎么会以为本王不是来见元裕的?”周敞一边走一边向身后半步之外的裴厉说话。 裴厉刚输了马车有些悻悻:“元裕不过一介商贾,殿下如此人物有什么需要向他请教?” “哈哈,裴大人,你或许擅长断案,却是不懂,巴菲特的晚餐可也不是谁都能吃得起的。”周敞爽朗笑了两声。 裴厉不知道“巴菲特”是谁,甚至没有兴趣询问。 再有钱又如何? 商贾就是商贾,地位低贱,在他们这些当官的面前还不是要点头哈腰。 说着话,周敞来到牢房尽头。 此时甲字号牢房的牢门敞开着,门边没有人,而隔壁刑讯室中四个牢头正围坐在一张方桌上喝酒吃肉。 桌上的酒肉一看便知是元亓带过来的上好酒菜,甚至盖过了天牢中阴湿发霉的气味。 “咳咳……”裴厉觉得自己的脸面多少有点儿挂不住,“滚到外面守着去。” 四人扔下一桌酒菜唯唯诺诺快步溜了出去,却并无多少惧色。 周敞也不客气,直接一转弯进了甲字号牢房。 甲字号牢房是整个天牢中最里面、最隐秘的一间,元裕被安排在这里,也可谓是既隐秘又安全了。 牢房空间狭小,里面一张简陋的木床,一张四方小桌和一张长条凳子。 此时,无论是木床还是方桌之上都摆满了各种物品。 床上是棉衣被褥,甚至有鞋袜围巾手套。方桌上则摆满了食盒,里面是干果蜜饯,还有药丸药膏,甚至还有一个熏香的金漆香炉。 东西和人让本来就狭小的牢房显得更加拥挤压抑。 元裕与元亓正坐在方桌旁的长条凳上叙话,身后侍立着贺喜。 见周敞从外面走了进来,二人连忙起身。 元亓顺手又戴上了帷帽。 元裕此前从未见过奕王,但看穿着也知来者何人,上前一步直接跪倒在地:“草民元裕感谢奕王殿下的大恩大德。” 说着话“嘣嘣嘣”磕了三个响头。 周敞尚不习惯别人行这般大礼,赶紧侧身避开,并伸手虚扶:“元老爷不必如此,快快请起。” 元裕并不立刻起身,而是拱手再向周敞:“奕王殿下对在下有活命之恩,对元家有庇佑之德,大恩大德……” “元老爷请起,这话说早了,这件事情结果如何还是未知数,更何况本王也算是还了踩碎玉佩的损失。”周敞此前一直不知该如何解释相帮元亓之事,后来便找了这么个理由,以防有人问起,便说是因为要还踩碎玉佩的债。 元裕一声长叹,这才从地上站起身来:“奕王殿下说笑了,是小女无知,什么玉佩也抵不过殿下这般仗义相助。” 元亓的帷帽还敞开半面,周敞可以看出她双眼潮红,显然刚才是哭过一番了。 她长身玉立在父亲身后,身量甚至高过元裕,但此时怎么看怎么娇小柔弱。 “仗义执言可不敢当,元老爷是不了解本王。”周敞试图缓解一下牢房中凝重的气氛,“要本王拿银子赔偿价值连城的玉佩,那就是要了本王的性命也拿不出来的。” 元裕只当是奕王的玩笑,却又神情一凛,再度躬身:“委屈奕王殿下,可否请殿下稍坐,草民还有事情要向殿下详禀。” “当然。”周敞顺势坐下。 一回头,才发现,裴厉还在身后,他也跟进了牢房。 于是又打发裴厉:“裴大人,这间牢房未免太暗了些。” 裴厉装糊涂:“殿下若是觉得暗,下官这就让人多拿两盏油灯来。” “空间也狭小,人太多了。”周敞继续挑剔。 裴厉腹诽,这又不是住客店,但也就明白了周敞的意思,只好不情不愿往外退:“殿下请允许下官在外等候,若有什么吩咐尽管吩咐一声。” 元裕也要打发元亓出去:“亓儿,你也先出去,爹爹有话要与殿下说。” 元亓不回答,只是用手拉着父亲衣袖扯了扯,眼中万般不舍。 周敞还是第一次见元亓如此小女儿般的神态。 元裕也是不舍得,回握女儿的手:“先出去,你放心,你我父女来日方长,爹爹定然是不会有事的。” 元亓不可能就此放心,不过也知不能再耽搁:“父亲与殿下有话说,女儿就在外等候,爹爹在天牢中千万要多保重身体。” “好,”元裕用另一只手拍拍女儿的手背算是安慰,“放心。” 元裕、元亓父女情深,周敞是知道的,现在亲眼所见更是羡慕不已。 前世她就感受不到,现在换个不重视的皇子身份,更是没有机会去感受。 元亓冲父亲一笑,始终依依不舍,又朝周敞轻轻行了一个福礼,然后才带着贺喜退出了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