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收了钱,看了眼陈景乐写的名字,有些诧异,又抬头多看他一眼,然后让他在众多石头中选一块。
陈景乐随便挑了块大小适中且顺眼的。
老板掏出工具,开始干活。
刻之前也不描字,就直接下刀,咔咔咔,而且不回刀,看得陈景乐眉毛一挑。
“难怪篆刻与书画并列,确实艺术!”
看老板的动作,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即便陈景乐不懂篆刻,也知道老板此刻给人感觉,不只是一个篆刻为生的匠人,至少称得上一名艺术创作者。
没过多久,章便刻好了。
陈景乐接过一看,印章底部陈景乐三个小篆字体,一大两小。
老板取出印泥,让他试试。
沾了印泥,往刚才写名字的白纸上一戳,属于他的第一个章印出现。
红底白文,越看越喜欢。
“物超所值!谢谢老板!”陈景乐很满意,简直称得上惊喜。
老板挤出笑容:“喜欢就好。”又送了流苏跟印泥。
“多谢,再见。”
“客人慢走。”
……
回到家,
陈景乐第一时间取出前天晚上写的两幅字,啪啪两下,分别盖上属于自己的印。
一股先前没有出现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啧~
这就是盖章的魅力吗?
难怪章总喜欢到处盖章。
拍下照片,发给李北星:“李老师,章盖好了,请问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好拿过去给你。”
过了一会儿,李北星回复说:“我上午有两节课,恐怕得到11点后。”
陈景乐估摸下时间:“那我11点10分左右到学校,可以不?”
李北星:“好,你到了直接给我电话就行。”
事情定下来,陈景乐悄然松了口气。
虽然人家不催,可毕竟是价值两万的东西,他怎么可能不上心。
既然对方付了钱,他肯定要做好售后服务,越早送到对方手里他就越安心。
虽说人家不太可能反悔。
上午的系统课程照常进行,上完课后,陈景乐便开着小电驴,带上两幅字出门前往八中。
事先给了李北星发了消息。
所以,当他来到学校,来到上次的教学楼下,再次发消息告知对方时,李北星很快从楼上往下探头,冲陈景乐挥挥手,开始下楼。
“李老师!”
见到下来的李北星,陈景乐摆摆手,迎上去:“东西在这里,你检查一下。”
李北星接过来,露出精心准备的满分笑容:“谢谢。辛苦你专程跑一趟。”
陈景乐笑笑:“小事,我要谢谢你才是,我都没想到会有人愿意花高价买我的字。”
脸皮还是太薄,面对富婆金主有些放不开。
换作别人,估计直接上去开舔了。
李北星抿嘴一笑:“你呀,太小看自己了。其实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送去参展,多参加几次省级国级比赛,打响名气后,价值自然水涨船高。”
哪知陈景乐想了想,摇头说:“算了,太麻烦。”
李北星一愣,无奈笑道:“好吧。”
人各有志,不能强求。
待李北星将卷成圆筒的纸张展开,确认没有问题后,陈景乐便赶紧告辞。
来得匆忙,走的时候一样,风风火火。
李北星本来想趁机多聊几句,结果这家伙没扯几句就跑了,让她心里忍不住嘀咕。
什么嘛!
难道她是很丑的人吗?
殊不知此时楼上有两双眼睛,正吃瓜吃得飞起。
啧啧啧!
都来第二次了,还说没情况?
就是不知道送的什么东西。
……
李北星从学校出来,开着她那辆小A3,来到文化路一间挂着刻章装裱请柬等招牌字样的老房子前。
停好车下来后,她朝门口一个躺在摇椅上闭目休憩,头发稀疏戴老花镜的老人喊道:“黄伯伯!”
老头睁开眼,神情恍然,连忙起身:“是北星啊,有段时间没见你了。”
李北星笑说:“是有段时间了,这不前段时间刚开学,忙得飞起。”
这位黄伯伯名叫黄焕文,是她高中时候班上一位女生的父亲。
以前这边有个凤凰书店,每逢周末她都会去那看书,经过这边的时候,看到同学在家就打声招呼,恰好她对黄焕文的工作又挺感兴趣。
毕竟书画篆刻不分家嘛。
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她爸办公室那幅字,也是找的黄焕文帮忙装裱。
所以当她拿到陈景乐的字后,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黄焕文。
“今天来有什么事吗?”黄焕文问。
李北星拿出那两幅字:“是这样的,朋友送了我两幅字,我打算装裱一下,一幅给我爸,一幅我自己留着。麻烦您了。”
“我看看……”
黄焕文接过来,展开一看。
嚯,确实好字!
比如今市面上大部分欺世盗名之辈强多了。
然而当他看到落款时,却惊讶地“咦”了一声。
原来如此,难怪刚才第一眼觉得笔意有些熟悉。
李北星面带笑意:“怎么样?这字还可以吧?”
“不错不错。”
黄焕文眼带笑意:“这个年纪,能有这等水准,属实难得。没想到小小的江北,居然还有这样的青年才俊。”
这回轮到李北星好奇了:“您怎么就笃定这字是年轻人写的?”
黄焕文哈哈一笑,指着落款处的印章说:“我能说这章是我早上才刻的么?”
说完他从旁边桌面上抽出一张白纸,指着上面的名字跟盖章,说:“喏!新鲜着呢!”
“啊?!”
看着“陈景乐”三个字,饶是李北星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居然这么巧。
还是说世界真就这么小?
“小伙子人不错的。”黄焕文似笑非笑。
顿时把李北星闹了个大红脸:“朋友,只是普通朋友。”
“哦,那有点可惜。试试嘛,机会是靠自己争取来的。”
“黄伯伯,我们还是说说装裱的问题吧。”李北星大囧。
黄焕文摆摆手:“嗐,有什么好说的,交给我就是,过两天来拿。”
“好的,就拜托您了。”
李北星落荒而逃。
黄焕文哑然失笑,不禁回想起一些往事。
“老子当年,饱经惯、花期酒约。行乐处、轻裘缓带,绣鞍金络……”
谁没个年少轻狂意气风发时候呢?
只是抬头看了看堂屋锦屏中映照出的衰老身影,又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