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频八十八点四兆赫，欢迎收听江城广播，由青云食品优选超市联合赞助的青云杯高校龙舟赛，于今日落下帷幕，江大学子奋勇争先，破浪乘风夺得冠军，获得伍万元奖学金。
青云牌绿茶饮料亦于今日上市优选超市和各大商店。
青云绿茶是以玉阑特产毛尖绿茶为主原料制成的风味饮料，含有茶多酚、维生素等多种营养物质，其中茶多酚具有许多保健功效，对人体健康有益，目前有原味绿茶、蜂蜜绿茶、桃子绿茶等多种口味可选，欢迎大家前往附近商店选购……”
大江楼庆功宴。
厚着脸皮跻身餐桌的酒楼老板舒咏周，再无当年轻视张狂之气，甚至语态都有些卑微。
今时不同往日，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注解。
眼见众人默默听着广播一句话都不说，他觉得自己有责任活跃气氛。
“罗总，能在广播上如此直白地打广告，该花了不少钱吧？”
闻言，罗学云袁晓成熊永等人的目光终于转向这个戴眼镜的灵活胖子。
“都是朋友帮忙。”
罗学云轻笑一声，没多做解释。
舒咏周继续道：“如此铺天盖地的宣传，又是比赛，又是报纸，又是广播，势头凶猛，摆明绿茶饮料要一炮而红，为表诚意，我大江楼年年订购，顾客要喝饮料，我就推荐他喝绿茶。”
“多谢舒老板好意。”罗学云笑道，“只是咱们这关系，你跟我表什么诚意？”
舒咏周略略尴尬，解释道：“从前有些误会，想借这个机会跟你聊开，毕竟这么多年的交情……”
“嘘。”
罗学云食指竖起放在唇前，轻声道：“听歌。”
舒咏周愣住，再看其他人都是面无表情专心致志的样子，愈发尴尬。
就在此时，悠扬的吟啊声从收音机中传来，紧跟着浑厚的男低音，缓缓开口。
“你来自大别山上福天洞府，松竹林收藏了馨香无数。”
舒咏周傻眼。
这歌声是……
“你来自淮河岸边这方乐土，玉阑人养育你超凡脱俗……我知道沏你的快乐，喝你的满足，捧一杯毛尖给父母。”
歌曲结束，舒咏周呆若木鸡，熊永则是鼓起掌来。
“学云到底心思灵巧，出手不凡，竟能想到用歌曲宣传，最关键还敢请明星演唱，这个声音我可熟悉，便衣的主题曲少年壮志不言愁就是他唱的，有不少人知道他呢。”熊永笑道，“若是歌曲流传开来，影响范围更广。”
“就是有些委屈刘老师。”罗学云道。
“老师？”熊永疑惑道，“不是歌手吗？”
罗学云笑道：“他是教音乐的老师，因为参加晚会唱歌，才步入歌坛的。”
“还得是年轻人啊，这些门道我根本不懂，要不是看到电视剧，听到他唱歌好听，保准记不住名字。”熊永叹道。
他虽是报人，毕竟传统人士，对流行文化反应迟钝。
“京城今年不是要举办首届食品博览会？公司的小年轻去打前站，让他们办的，青云食品要面对年轻消费者，就得跟上流行文化，懂得他们喜欢什么。”
罗学云转头看向舒咏周。
“舒老板，请刘老师唱歌花的才多。”
舒咏周皱眉道：“这么无礼，就一唱歌的也敢狮子大开口。”
“不是那意思。”罗学云摆摆手道，“唱歌花费反在其次，关键是层层介绍搭关系费事，谁让咱们乡下来的，还是这么一首土歌。”
“土吗？”舒咏周哈哈笑道，“我觉得挺纯朴的。”
罗学云道：“该使的力气都使了，能不能成还得看顾客买不买账，否则我这一通操作就成上窜下跳，耍猴小丑。”
熊永安慰道：“无论能不能成，这个夏天都有青云食品一席之地，起码这届的大学生不会轻易忘却。”
“要真卖不出去，惨淡收场，这个墓志铭就请熊主编亲自捉笔，如何？”
“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如今饮料市场，绿茶绝对是让人耳目一新的新玩意，除青云外别无分号，可乐汽水虽然凶猛，但跟绿茶不是一个口味。”
熊永谈兴起来，指点江山，
“我若是顾客，喝了一瓶汽水之后，第二瓶想换口味，保准选择尝尝绿茶，俗话说众口难调，不可能所有人都喜欢刺激的汽水，我有理由说，绿茶是没有对手的。”
袁晓成接过话茬。
“虽然没有别的绿茶品牌，但人的肚子和钱包有限，吃了大米还能吃得下面条？喝了汽水还能灌得了绿茶？说到底立足市场还是得跟对手厮杀，即便不是抢他们的老客户，也得争夺新客户。”
“他们？”熊永饶有兴趣道，“袁总这话似意有所指。”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事。”
袁晓成掰着指头道：“饮料一二三厂，葡萄糖饮料厂，海工饮料厂，亚宝、神力宝、滨江，五花八门的厂家和牌子，谁过来不得跟这些前辈过一手？
事实上，我非但没有老熊这样的乐观心态，反而忧心忡忡，江城的饮料市场便是跟沿海大城市都不逊色，既有飘过来的大牌子，也有各式各样的本土厂，既有软饮料，橙汁汽水，还有固体饮料，猕猴桃晶、增智乳晶、菊花晶……
这些都是青云食品的对手，若是没能站稳脚跟，青云食品走出玉阑战略的第一步就胎死腹中，将来怕是得靠种菜卖鸡鸭过一辈子。”
熊永撇撇嘴，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学云高瞻远瞩，早早就在搞优选超市，有学祥拉偏架，青云食品就是赖也能赖到货架上。”
“不不不。”罗学祥连忙举手道，“优选跟青云是合作伙伴不架，但穿不了一条裤子，偏架这事绝对干不了，顾客要买汽水，我绝不会跟他推荐绿茶，即便在门口挂条幅竖牌子做宣传，也得青云食品掏钱，公事公办。”
熊永愕然道：“需要做这么绝，你们不是？”
“在商言商。”罗学祥道，“优选是做超市的，优选天下好物，以顾客所需为己任，不是青云食品的销售门市。”
熊永一手指一人，大惑不解，瞧向罗学云道：“这俩，有矛盾？”
罗学云道：“没有，各司其职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