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兴宗并不腼腆，反而仔细打量罗学云的面容。
“罗总有二十岁吗？”
“说什么呢，明年都有小孩了。”罗学云笑道，“今年本命年。”
“啊，比我还大三岁，看起来比我还嫩，脸跟镜子似的。”范兴宗道。
“你小子在想什么！”
“喔喔，不好意思，在我印象中，农民往往跟男子汉、流汗、粗糙联系在一起，实在没见过比富家公子还精致的派头。”
“你这就属于经验主义。”罗学云道，“谁规定农民一定得蓬头垢面，破衣褴褛，满裤腿泥的，生活是生活，工作是工作，就像现在，我听到你喜欢唱歌跳舞之后，批评你是小姿情调，你觉得就对吗？”
“当然不对。”范兴宗慌忙摆手，“爱好爱好，都是爱好而已。”
“考虑考虑青云公司，眼下发展经济已是时代潮流，进去未必比得上出来，你现在来，还算得上元勋老臣，再晚，就只能混汤喝了。”
聊到这话，范兴宗劲头上来，左顾右盼一番，道：“说是青云公司将来会全员持股，全员分红，是真的吗？”
“你知道？”
“消息风传的时候，老师让我们讨论过，听说地区还给省里写过报告，最后没了下文。”
“你怎么觉得？”
“性质这两个词最难琢磨，若是有支持你敢做，说不定真能搞成，若是没支持空空荡荡，一场闹剧也是寻常。”范兴宗道，“毕竟你构想的全员持股，不是真正意义上全员持股。”
“即便不能做成，全员分红也是会逐步推进的，我希望青云公司能有非凡的凝聚力，吸引人才投身农业和食品事业。”
“听到青云过来招工，我是很积极的，一来可以看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罗总，二来也是想看看双选会是什么形式。”范兴宗笑道，“现在两样我都圆满了。”
“所以？”
“工作的事，我不能自己决定，不过对青云公司，我还是很有兴趣，若是可以，罗总愿意给我个假期实习的机会么？”
“当然，岗位随你挑，想参观学习都可以。”
“对青云的发展，我有些浅见，罗总若是愿意，我可以简单谈谈。”范兴宗笑笑，指指舞台，道：“他们都在谈，我们也可以像模像样地考一考。”
罗学云拉开桌椅，取来两罐绿茶，认真道：“愿闻其详。”
“我是当课程作业来的，毕竟玉阑能出青云农业这样的怪胎，足够内行人惊诧。”范兴宗道，“若有什么不对，还望罗总包涵。”
“就当闲聊，不必太严肃。”
“好，我要问罗总，你将主要业务放在出口上，是觉得国内市场没有消费潜力吗？”
“我不瞒你，有两个原因。
其一，国外市场能定价格，只要我比竞争对手好，受到顾客青睐，价格能展现产品本身的价值，国内仍由计划主导，物价不能大变化。
其二，虽然在鼓励民营企业发展经济，但越往里，走得越慢，越保守，青云公司太出风头，不稳妥，出口创汇是道护身符，有些许出格看在外汇成绩上，可以揭过。”
“所以，夏天地区遭灾，青云捐款捐物出力，也是为了护身符？”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青云有能力帮助家乡父老，不该太吝惜钱财，我相信千金散尽还复来。”
范兴宗没有追问，而是给出结论。
“我觉得你太保守了。”
罗学云挑眉道：“怎么说？”
“省里态度坚决，要我们积极参与国际国内大循环，打到国际市场去，打到沿海去，从国外和沿海经济发达地区引进技术、管理、资金、人才……加快出口创汇，加快老企业改造。”
范兴宗道：“很多地方，青云公司都走在前列。”
罗学云挑眉：“我怎么感觉，口吻不是对我？”
“当然不是对你，而是对各地区。”范兴宗道，“但从中你能感受到决心，只要方向走得对，做什么要犹犹豫豫呢，国内才是未来，一些闲言碎语损伤不了什么。”
罗学云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给青云制定了三步走的战略。”
范兴宗道：“第一步，以脱水蔬菜和田黄卤制品，争取今年省里优质食品表彰，第二步，以青云食品参加明年筹办的全国食品博览会，最好能得奖，第三步，拿到明年食品工业先进单位。
以青云公司的创汇成绩，加上地区的推荐申请，若连第一个奖项都拿不到，我便不会建议你加大投入国内市场，若是可以，你不该再瞻前顾后，这证明即便不能一视同仁，最起码不会偏倚。”
罗学云道：“这三个奖项，你都清楚？”
“略知一二。”
“交给你如何？经办小组就设在你们学校附近，接通电话专线，需要什么人员资料，由你安排，我再给你找个副手负责协调。”
“什么？”
罗学云微笑道：“你不需要有太多负担，只是当个课程实践就行，想当组长就当组长，想当顾问就当顾问，总之你全权负责，你琢磨这个方案，恐怕也想亲眼见它实现吧。”
范兴宗犹豫道：“我怕自己未必有足够时间，还怕把事情搞砸，到时候就对不起罗总的信任。”
“搞砸又如何呢，总不会更坏。”罗学云道，“简单重复的工作，交给其他人就行，你只负责统筹指挥，实现你的设想。”
“给我时间考虑考虑，可以吗？”
“当然，又不是买东西，问完价就给钱。”
罗学云放下名片。
“这是我办公室号码，想好之后打电话说名字就行，我会通知他们协助你的，不管怎样，这个三步走的想法可以试试。”
范兴宗拿着名片离去。
外面双选会依旧热闹，各处都有三三两两的人讨论，很像是什么元旦游园会，社团招新之类的活动，生动而热闹。
每个填表的人，都能得到一纸包伴手礼，主要是一罐绿茶饮料，几个卤蛋卤鸡腿，辛大叔麦芽糖等零食，对这些学生来说，不能算珍贵，但白领的东西，总是能触动人心，参与者大量提升，收到的表单都垒多高。
想来，青云公司即便招不到足够员工，也能把活泼鲜明的形象印在他们心中，这广告可比报纸枯燥的字，有效得多，因为他们回忆起那个白天，准会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