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不落帝国,素有搅屎棍的名号,每当它不得不离开曾经控制的地区,一定会给当地留下各种导火索,以求离岸制衡。
五谷行虽然地位特殊,毕竟只是商业公司,能给罗学云站台,施加压力要求调查杨云章手下突袭酒店的案件,就已经很难得,没法摆平一切。
黄瑞奇举报的案件,都是陈年往事,他不是当事人,证据不够翔实,造成的噱头和轰动,多过制裁本身,是以随着时间推移,张松平不断在外活动,杨云章终究获得保外就医的许可。
“以前还真没发现,外面的阳光居然如此明媚。”
杨云章腰杆挺直,昂首阔步走向座驾,旋即眉头紧皱。
“我的劳斯莱斯呢,怎么换成马自达?”
秘书张松平认真道:“您留的资金用完后,为了给那些人送礼,我不得不处理汽车。”
杨云章闷哼道:“公司呢,你有我的授权,还动用不了资金?”
“您千万保重身体。”
张松平头低得更下。
“公司最近很不妙,股价大跌,客户纷纷拒绝合作,指责我们连累他们品牌,公司的账户本就不剩多少钱,也都被股东们控制住。”
杨云章不敢置信。
“几千万的活动资金,做什么会不剩多少钱?”
“您还是亲自去公司看吧。”
停工停产,员工满脸灰败,眉头紧锁,丝毫不为董事长大佬的回归兴奋,见此情景,杨云章的心不由得沉下来。
往日神威凛凛的总部大楼,也似变得颓丧。
“噗嗤……”
只是略微翻了翻最近的文件记录,杨云章就一口鲜血喷出来。
扑街冚家铲!
都说树倒猴狲散,老子还没倒,只是到里面住个十天半月,偌大的杨记,七八亿市值的制造公司,就被你们搞垮台了?
你们就是一群猪,什么都不做,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杨云章气得发昏。
最让他不能忍受的,是这个众叛亲离的场面。
杨恒这小儿无状,跟黄瑞奇一样浪荡,提出更换董事长就算了,你林家伟可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为什么也跟着鼓动。
这些小辈经不起风浪,遇事乱搞,我还能忍,一群跟我打拼的老战友,拿着杨记股份养老的伙伴,为什么也不信任我,杨记还没垮,就开始想方设法搬家当了?!
“林家伟、黄瑞正、杨旭杨恒,都给我抓过来,还有那些挪公司账,搬公司资产的老家伙们,也请过来,我倒要问问,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张松平低声道:“他们约好了明天见您,希望您今天回去洗个澡,去去晦气,好好休息休息。”
“休息?你告诉我,这些东西摆在面前,谁能睡得着!”
杨云章愤怒地将文件甩了一地,桌子敲得砰砰响。
“大半个月都熬过去了,不在乎早一天晚一天。”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杨云章眼冒寒光。
“我只想希望大老板您能有更好的精神头,更充足的体力,去面对公司的困境,生气并不能解决问题。”
见张松平如此卑微,杨云章渐渐放缓语气。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松平你在一旁,离得不近不远,应该是看得最清楚的,能不能跟我讲讲,他们为什么会这样?杨恒林家伟还有老家伙们。”
“老板真想知道?”
“真想知道。”
张松平好似松了一口气,道:“那我就说说自己的想法。”
他昂起头。
“杨记是家江湖气很重的公司,本身做电子制造起家,厂房设备员工都是又大又多,沾惹这些都很正常,只是您太过强势,别说杨旭这些小辈,就是范俊王威和这些公司老前辈,都不能跟您对等讲话。
您在,他们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可心里有怨气有不满也是正常,尤其是老前辈们,他们对杨旭黄瑞正本来没那么大恶感,可是这几年杨黄两家上蹿下跳,很多事都做得稀烂,逐渐让他们难以忍受。
将来真要把公司交给他们俩人其中一个,老前辈们并没有多少信心,杨记的将来能维持住,他们看重林经理,然而您却对林经理不咸不淡。
去年长毛兔兔毛价格波动的事情,明明是杨恒误事,导致合同签署不及时,杨记吃了大亏,但您却把板子打在林经理身上,还一直把他往外面发配,说是总经理,以为是丞相,干的却是太监的活。
老前辈们难免唇亡齿寒,有些别的想法,这次一出事,杨恒就坐不住,各种鼓吹呼号,为了防止杨恒等人搬空杨记,他们不得不跟着下手,还得比快,晚的人什么都没有。”
杨云章脸色铁青。
“公章在你手上,林家伟不在,杨恒杨旭黄瑞正三个凭什么能搬空杨记?”
张松平道:“可他们不知道啊,自从杨黄两家斗起来,老前辈们就不再过问公司具体事务,以免波及,谁知道三个人的本事究竟到什么程度。”
“老家伙们暂且放过,杨旭杨恒黄瑞奇林家伟为什么要发疯?”
“林经理不用多说,很多问题早早就有了,兔毛和青云菜不过是一两件显露出来。”
张松平道:“青云农业很难缠,杨记什么都不松口,是不可能缓和关系的,林经理待在当地,处处为难,有一件事,不知老板是否知道?”
“什么事?”
“黄瑞奇去玉阑,想动用武力调查青云农业,为了拖住罗学云,林经理邀请他去爬山。
那时罗学云已有察觉,轻而易举就制住林经理,抬手就把他抛得很高,彼时山间的云雾就在耳边,他的性命就在罗学云一念之间。
而林经理刚一脱险,想得不是逃跑,而是拖住罗学云,给黄瑞奇创造机会。”
张松平长出一口气。
“林经理的父亲只是杨记的工程师,没有经过江湖事,本身也是读书上学,堂堂正正学商业出来的,让他做这种事,本就为难。
可糟糕的是,他看不到尽头,即便大老板卸任,杨旭或黄瑞正拿到您的股份接任,不过是重复再重复。”
杨云章瘫在椅子上,无力地揉了揉眼睛。
“杨旭黄瑞正大概不用我再说,他们都不知道您的心意,积极的时候,会自我勉励好好干,杨记将来是自己的,颓丧的时候,会怀疑自己,自暴自弃,将来杨记是谁的还说不定,倒不如把东西先抢在手里。”
张松平一锤定音。
“既然所有猴狲都依靠着大树,现在大树将倾,不应该是跑得越快越好,以免砸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