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苏浅悦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又走进了那让她心里直发怵的账房。 门“吱呀”一声开了,那动静,就像它老大不情愿被人打扰似的。 屋里黑咕隆咚的,只有几缕光从窗户缝里挤进来,模模糊糊照出个大概模样。 静得吓人,她自己的呼吸声,听着就跟敲大鼓似的,在耳朵边嗡嗡响。 放眼一瞧,账本堆得跟小山似的,感觉都快倒了。 苏浅悦慢慢往前走,每走一步,地上就扬起些灰尘,在光影里飘来飘去。 她伸手轻轻碰了碰账册,一股子墨香猛地冲进鼻子,浓得呛人,还有那旧纸张的霉味,也顺着领口、袖口往身上钻,黏在皮肤上,别提多难受了。 她眉头一皱,眉心都挤成一团了。一想起陶瓷厂那些糟心事,工人愁眉苦脸的,窑炉冷冰冰的,订单也没几个,心里就像压了块大石头。 苏浅悦明白,这账房里说不定藏着能救急的线索呢。 她强忍着不舒服,在桌子前坐下,那木头椅子“咯吱”叫了几声,像在抗议。 她先把最近的账目拿出来,那纸张糙得很,上头的数字写得歪歪扭扭,跟小孩子瞎画似的。 进货花的钱可多了,价格高得离谱,卖出去的钱却没多少,钱都流向哪儿了也不清楚。 再翻翻往年的账本,上头全是霉斑、虫洞,一看就是被岁月折腾得够呛。 有些月份的账还残缺不全,像是被老鼠、蚂蚁啃了,又像是有人故意弄坏的。 苏浅悦心里满是怀疑,想着这里头肯定有事儿。 这时候,账房先生拖着步子出现了,身影在暗处缩着。 他偷偷瞅了瞅苏浅悦的脸色,眼神躲躲闪闪的,张了张嘴,又闭上了。 苏浅悦抬眼看向他,目光冷冰冰的,账房先生吓得赶紧低下头,双手紧紧握着,指关节都泛白了。 苏浅悦哼了一声,又埋头看账本,在那一堆数字里找办法,发誓要解开谜团,把陶瓷厂从这困境里救出来。 苏浅悦瞧见账房角落有个旧木柜,落满了灰,柜子上的木纹坑坑洼洼的,像在悄悄讲着过去的事儿。 她慢慢蹲下来,裙摆铺在地上,伸手拉开柜门,“嘎吱”一声,惊飞了几只虫子。 抽屉半开着,她一个一个翻找。手指碰到铜锁的时候,凉飕飕的,像摸到了蛇皮。 抽屉里的纸张乱堆着,又黄又脆,边角一碰就像要掉下来似的。有些纸黏在一起,用力扯开,碎屑直往下掉。 正翻着呢,苏浅悦手指突然碰到个硬东西。 她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拿出来,原来是本小账本。 账本的布面糙得像砂纸,边角磨得毛毛的,缝线都快断了。 翻开一看,纸又薄又脆,数字和字都模模糊糊的,墨色有深有浅,像被水或者眼泪弄花了。 账上记的事儿太惊人了,日期乱七八糟的,收支数目也很诡异。 有一笔支出特别大,备注就写了“特货”俩字,钱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完全没头绪。 收入那儿偶尔有几个零散的小数目,旁边写着“散单”,可交易的具体情况根本找不着。 再看署名,写得歪歪扭扭,看了老半天才认出几个模糊的名字,都不是厂里常见的客人或者供应商。 苏浅悦心里乱成一团麻,琢磨着到底是谁藏了这本账,为啥要瞒着不报。 正纳闷呢,门外传来轻轻的脚步声,到门前就停住了。 她大气都不敢出,抱紧账本,警觉地站起身。 眼睛往四周一扫,瞧见旧帘子后面黑糊糊的,赶紧跑过去躲起来,静静等着来人。 账本像团火似的,烫着手心,心跳得跟敲鼓似的,“砰砰”响,不知道有啥危险,神经绷得紧紧的。 (2) 等门外的脚步声没了,苏浅悦紧紧攥着那本神秘账本,小脸冷得像结了霜一样,从账房快步走出来,裙摆被带得呼呼响,就跟愤怒翻腾的乌云似的。 那账房先生,之前还在回廊那儿优哉游哉的,眯着眼打盹儿呢,可一眼瞧见苏浅悦的影子,脸“唰”地一下就白了,白得跟张纸似的,活脱脱像见了要命的恶鬼。 他慌得不行,脚步乱得很,东倒西歪的,恨不能马上变成透明人消失掉。赶忙转身,就想跑。 “账房先生,你先别走!”苏浅悦这一嗓子,又冷又利,跟拿冰刀破冰似的,一下子打破了安静,把树枝上的鸟儿都吓得乱飞。 账房先生身子一下僵住了,就像被定住了一样,慢慢转过身,脸上硬挤出个笑容,可那笑容比哭还难看,褶子里全是藏不住的害怕。 进了屋子,苏浅悦“啪”的一声,把账本狠狠摔在桌上,声响跟打雷似的,账本的纸页也跟着乱飞,跟受惊的蝴蝶似的。 “这账本里的第三方到底是谁?快老实交代!”苏浅悦眼睛瞪得滚圆,里头的火感觉都能把假话烧个精光。 账房先生像被雷劈了的烂木头,浑身抖个不停,眼睛慌慌张张地到处看,就跟被困在迷宫里的野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