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后,郭氏依然坐在随心苑的花厅中,哭得稀里哗啦。因为哭了太久,以至于她那本来就不大的三角眼变得更小了。
沈小荷看了看郭氏那又红又肿的眼睛,忍不住说道,“你别哭了,你就算哭到嗓子哑了,我们也不会放你出去的。”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那么残忍地对我,我没害过你们,你们为什么要把我和我儿子他们分开?”郭氏愤怒地问。
她不是没想过逃,可是才刚跑几步,便被家丁们给抓回来了。
吃饭的时候,甚至有人把她绑在凳子上,不准她离开,还强行给她喂饭。
“残忍?你为什么要用这个词语来形容我们呢?你不是记挂着我爹,所以才千里迢迢过来看他的吗?现在我爹就在你面前,你可以看个够了。”沈小荷轻飘飘地说道。
“你们的心肠全都烂了,一个个这样虐待我老婆子,你们以后绝对会不得好死的。”郭氏一边哭,一边咒骂起来。
沈小龙答道,“就算你再怎么诅咒我们家也是没用的,因为我们家现在过得风生水起,日子不知道有多滋润。而且我们在这里也有了自己的产业,还有了自己的朋友。”
“对于我们家来说,未来只有更好,不可能越活越差,所以你要失望了,因为你的诅咒绝对无效。”
由于没有外人,因此沈小荷也不打算委婉说话了,“你还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真的以为过来说一通狠话,再威胁威胁我们,我们就会老老实实养着你和你的儿孙吗?”
“呵呵,你们还想着来京城定居,全家老小都一起搬过来。恕我直言,就你儿子孙子那货色,过来给我们家扫地,我们还嫌没用呢。”
“你还想着让你孙子和你孙女婿跟我哥一起去无涯书院,想得美吧你。酒都没喝一口,你便做起了白日梦,我也真是服了。”
郭氏很想骂回去,但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话。不过在看到沈秋生,周氏,沈小龙,沈小兰全都齐刷刷盯着自己,就连沈知华的眼神也充满鄙夷后,郭氏突然又有话说了。
“我告诉你们,即便你们在京城过得有声有色,但也无法掩饰你们是泥腿子出生这一事实。哪怕你们再有钱,但你们骨子里的卑微还是抹不了的。”
沈小荷嗤笑一声,“泥腿子出生又怎么样?我们现在的生活是你这辈子都体验不到的,所以你的话没有任何说服力。”
“看吧,我们家现在什么都不用干,每天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因为没烦恼,所以我们很烦恼。”
“成群结队的下人等着我们使唤,数之不尽的银钱等着我们挥霍。出门在外,我们还享受着别人对我们的尊敬和羡慕。算了不说了,反正你不懂这种感觉,我说了也没用。”
郭氏感觉自己要被气死了,这些人怎么可以如此嚣张呢?
“别忘了,当初要是我不把你爹捡回家,你爹早就被饿死了,也就不可能有你们。”郭氏又开始说着那一套了。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所以你现在说的都是废话。你也别忘了,当初我爹襁褓里有几十两银子,你花着我爹的钱,使唤我爹干活,居然还提养育之恩,你不觉得丢脸吗?”沈小荷在怼人这一块就从来没有输过。
“当然了,我们和你不一样,你可以无情,但我们做不到。你不是一直惦记着我爹吗?那你永远都别回去了,往后余生,就由我们一家来照顾你吧。”
浑浊的老泪滴在郭氏的脸上,把她的脸颊都打湿了,以至于她的整张脸在烛光的映衬下泛着白光。
不过这个时候根本就没人同情她,因为她的表情太狰狞,这泪光不仅没能给她加可怜分,反而让她的面相看得更加瘆人。
“你们不准我回去,你们是想把我弄死吗?”郭氏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立刻心下生怕。
沈小荷呵呵一笑,“你怎么把我们想得那么坏呢?我们怎么可能会弄死你呢?我们还巴不得你长命百岁呢,这样才能看到我们家更加辉煌。”
“唉,原本一大家子人想过来京城享福的,现在却只有你一人留在这,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我估计他们这会儿肯定对你充满羡慕呢。”
说话间,小六从外边进来,对沈小荷说道,“他们一群人离开了,不过是和陆敬泽一起离开的。”
沈小荷立刻笑眯眯地看向郭氏,“之前我还以为他们准备露宿街头,或者去外边找个小客栈,不过我那位好哥哥既然找上了他们,一定能妥善安排他们的,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郭氏知道沈定松他们有地方落脚,这才稍微松口气。毕竟他们人多,要是住客栈的话,不知道得花多少钱呢。
虽然沈定松他们手头上加起来还有三四千两银子,但京城开销大,要是不省着点花,根本支撑不了多久的。
时间不早了,沈小荷严格地执行着陆渊的要求,给郭氏找了间宽敞的大房子。
郭氏被推进房间后,立刻惊惶不安地撞着门,坚决表示要离开,但是根本规矩无人搭理她的要求。
这房间很大,比起她先前住的房间至少要大两倍,然而这么空荡荡的房间,此刻看起来却格外恐怖。
因为除了在房间中央位置放了一张没有床幔的床外,只剩一张桌子。
桌子上同样空荡荡,除了一壶清茶和一个茶杯,便是一盏昏暗的油灯,再无他物。
郭氏从来没住过这么可怕的地方,又开始尖叫起来。但因为这院子在随心苑最角落的位置,所以她的叫喊声传到沈小荷等人耳中时,已经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了。
看着这空荡荡的房间,连一只虫子都没有,郭氏心里直打鼓。犹豫片刻后,她从被子上撕了块布,然后塞进门缝之中,并将其点燃。
沈小荷既然把她关住,那么她把这房门给烧了,便没什么能关住她了。
果然,这火苗才刚烧着便有了动静,守在外边的两个门卫看到火焰后,立刻打开了房门。
“你这个老太婆,是想自焚寻死吗?我告诉你,就算要死,你也不能挑我轮值的时候死。”门卫甲说道。
门卫乙狠狠吐了口唾沫,“就是,今天是我们值班,虽然你罪大恶极死不足惜,但要死你也必须在别人轮值的时候死。你居然还敢放火,看来是真的不想活了。”
门卫甲撞了撞门卫乙的胳膊,“我们总不可能一个晚上都这么守着她吧,要不我们找根绳子把她绑在床上吧,等天亮后我们就可以交差了。”
门卫乙扫视了一下房间,嘀咕道,“这房间空荡荡,就算要上吊也不容易。”
不过,他视线落在那茶杯上,又若有所思地说,“还是把这茶杯也收走吧,省得她会割脉。”
门卫甲也说道,“这桌子有角,万一她撞桌子了,估计我们也没好果子吃。要不,我们把桌子也搬走吧。”
就这样,先是油灯被取走了,再是茶壶茶杯被取走了,到最后,居然连桌子也被搬走。
这偌大的房间立刻黑暗起来,看上去就像一只黑暗的巨兽,安静得有些诡异。
郭氏惊恐万分地尖叫着,空荡荡的黑房间,只有一张床的黑房间,任谁在这里都会抓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