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郭氏这般胡闹,但作为李氏昔日最疼爱的儿子,沈知文却仍旧没有任何反应。李氏只觉得心下发凉,着实悲戚。
倒是沈知礼,虽然耸拉着脑袋,但却双拳紧握。很显然,他心里十分不好受,但因为自身太垃圾,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娘亲,只能憋屈地忍受着。
“这事不是你们说了算,我今日不能白白挨打。你无情地把我的自尊扔在地上,一脚一脚地践踏。若是这样的羞辱我都能忍下来,那我就枉在世上走这么一回。”李氏咬牙切齿地说。
郭氏走过来,气冲冲地说:“我沈家不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你既然进了我沈家的门,生是我沈家的人,死就是我沈家的鬼。我断然不会如你愿,让你潇洒离开。”
“没事,那就官衙里见。我一会儿就拿着这颗被你打脱落的牙齿,去找青天大老爷评评理,看看这桩婚姻还有没有存在的必要。”李氏不甘示弱地说。
沈定松知道李氏这回是认真的,不是在恐吓他。他深知其中的弊病,所以万万不能让李氏闹起来。
于是,他厉声朝郭氏吼道:“娘,虽然你是我亲娘,我尊敬你爱戴你,但不代表我会纵容你的一切行为。这事是你错了,即便你不愿意,你也得跟知文他娘道歉。”
“我和她是少年夫妻,在一起二十多年了,她陪伴了我无数个日日夜夜,你怎么能怂恿我跟她和离呢?”
沈小荷嘴角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为了避免自己笑得太明显,她还特意用右手轻掐左手的前臂,让痛意遏制一下自己的笑意。
沈定松这人怎么说呢,即便不用给他和郭氏验DNA,也可以轻易断定出他和郭氏有血缘关系。
因为他太像太像郭氏了,一样的自以为是,一样的不要脸,一样的以为别人是蠢蛋。
以往他哪里会顾及什么夫妻情分呀,向来大男子主义的他,只会对李氏挑三拣四,嫌东嫌西。如今,为了制止李氏和离,他又打起了感情牌,试图挽留李氏。
然而,这伤过的心,就是破碎了的石头,不管再怎么拼,也拼不回去了。
久居家中的李氏过去的确没主见,容易被人忽悠。可经过这么多的事,就算脑子再不开窍,也不可能不明白沈定松的意思。
沈定松的妥协和示好,不过就是为了稳住自己的事业罢了。他只是担心儿子儿媳和离后,结发妻子又跟他和离,会在自己的仕途上留下难看的一笔罢了。
李氏不耐烦地说道:“得了得了,大家都是在一个锅里吃饭的,心里头装着什么,相互都明白。我就把话撂在这儿了,不管你们态度如何,我要和离的心都不变。”
“沈定松,我知道你现在肯低头说好话,仅仅是担心会毁了你的声誉而已。其实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你压根就不会在乎,对不对?”
“你觉得我嫁给了你,便要无条件服从你的所有命令。你娘欺负我,你也觉得我不该斤斤计较,就该默默承受着。哼,那你也太小瞧我了。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见李氏不吃自己那一套,沈定松接着问道:“那你告诉我,到底要我怎么样做,你才不闹?”
“闹?不不不,我没想过闹,我不过是想争取下自己的权益,做个正常人,往后能过上好日子罢了。”李氏答道。
郭氏却不依不挠:“你那是痴心妄想,你现在有本事了,就想着抛夫弃子,真是够自私。你觉得你闹到衙门去,我们就怕你了吗?定松是当官的,只要和那边打个招呼,你觉得你能讨得了好吗?”
“再说了,你要和离,你爹娘和兄长知道吗?他们同意了吗?你当真以为和离就是写份文书,按个手指印这么简单吗?”
这话再次刷新了沈小荷的三观,谁敢说郭氏是无知老妇,谁敢说郭氏什么都不知道?
看看她现在,不仅知道什么叫官官相护,还知道把李家给牵扯进来,啧啧,这脑袋瓜子根本就不像六十多岁的农村妇女。
李氏家住在镇上,她爹是徐府的小管事,家境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倒也过得去。
且不说沈定松这个女婿突然中举当官了,有没有带给李家实际利益,单单是这官老爷的名声,就够好听了。
试问,李家那样重利虚荣的人,怎么会容许自己的女儿从一个官太太,转而成为和离的弃妇呢?
不过,郭氏这般掷地有声,胸有成竹,但李氏也不是吃素的。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反正我就这样,没有什么好顾忌的。我又不需要靠名声吃饭,也不担心旁人对我指指点点。就算我爹娘兄长不同意,也奈何不了我,难不成还敢拿刀架在我脖子上,逼迫我继续忍气吞声?”
“只要一日不给我和离书,我就把你们沈家闹得鸡飞狗跳,永无宁日。我就看看,事情闹大了,到底是谁会怕谁。”
郭氏再问:“你要真的那样想,我也无话可说。但是,你口口声声说‘你们沈家’怎么样,你莫不是忘了,你还有两儿一女姓沈?难不成你不担心外人会奚落你的儿女?”
李氏捂着生痛的左脸,说道:“我没犯七出之条,没有愧对沈家,谁人敢奚落我?更何况,这和离之事,是我主动开口提出来的,我李氏并非被你沈家人赶走的,我何惧之有?”
沈定松没有说话,因为他已经无话可说了,这段早就岌岌可危的感情,终于还是坍塌了。
郭氏却还在强辩:“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真的和离了,这三个孩子往后就彻底跟你没关系了。到时候,你一个没有丈夫,没有儿女的妇女,哪来的机会享清福?哼,你就等着当个孤家寡人了。”
然而,郭氏话音刚落,“哑巴三人组”中的沈知礼突然开口了,“奶,你为什么这么过分?你是不是要把我娘活活逼死才满意?”
沈知礼的话,让所有人对他侧目,毕竟谁都知道,他就是一个无能的怂货,废物,懒虫。在这个敏感的时候,他居然开口替他娘撑腰?
“知礼,你这是怎么了,难道你也支持你爹娘和离?难道你想让外边的人笑话你?”郭氏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