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命西荒》的导演谢江回来了。
他会留多久?甘敬还会继续执导吗?之前拍过的戏份不满意怎么办?
不少人怀揣疑问抱着看戏的心情来看待谢江的出现。
“澍哥,你说谢导会不会把戏导到结束啊,也就不到一个月时间了,剩下的大多是甘敬的戏份。”
“我觉得谢导肯定要把前面的镜头重拍,不说多,也得那么一些。”
“我前天到这之后打听了一下,这片子现在没上映时间表了,真难啊。”
“澍哥,澍哥,你现在开电脑干什么?”
从新娱新近赶到景泰来的助理梁依依在晚饭之后和自己老板意犹未尽的闲聊,只是,她有点奇怪的发现居然没有得到林澍的回应。
林澍坐在桌前,默默掀开笔记本不说话。
梁依依也没有太奇怪,澍哥就是偏向沉默的那类型,她继续絮叨道:“今年春节档我们的《凡人春光》还得和《无间道2》过一场,澍哥,你说这甘敬是不是成心和我们过不去?”
林澍挪动鼠标的右手停住,他扭头看向梁依依,用目光制止住她的话。
梁依依不解。
“不要喊名字,喊甘导。”林澍开口说道。
梁依依眼睛瞪大,张嘴又闭上,满心愕然。
林澍重新看向电脑,点开桌面上的视频软件,打开一部电影,然后他扯过耳机戴在头上往椅子上一靠,静静的看了起来。
梁依依被不轻不重的怼了一句,有些郁闷的坐在一边,只是,当她看到笔记本屏幕上电影片头的剪影时眼睛瞪得比刚才还大。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两人往前走两步,小个停住,大个弯腰让小个骑在脖子上继续往前走。
这个片头剪影……
下一秒,作品名出现,《当幸福来敲门》。
梁依依情不自禁的由坐改站,看了眼电影,看了眼林澍,满心惊疑,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
翌日,剧组照常开工,谢江依旧还在。
“老谢,今天这场戏全权交给你来导,这是剧组上下对你的信任,也是我对你的信任。”
“你一定要把握住这个机会,让全剧组的人都知道你老谢还能导!”
甘敬看着忙活的剧务、摄影师,对身边的谢江如此说道。
谢江沉吟再三,终是没忍住:“姓甘的,你不嘚瑟就能死吗?今天就是拍下烧蒙古包的戏,让我导个屁?”
“哎,老谢你也是一介名导,如此粗鄙之语。”甘敬摇摇头,振振有词,“电影中的每一个镜头都是很重要的,你怎么能有这样的高低之见呢?”
谢江冷眼道:“那你来导。”
“我导就我导。”甘敬从善如流,然后转身冲着另一边招了招手,喊道,“老李,老李,来,来,今天的戏你看着拍啊。我和老谢研究研究这个马的镜头怎么拍。”
副导演李达礼屁颠颠的走过来,还没到近前就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没问题。”
谢江用力握了握手里的拐杖。
“当导演也得会分配任务,对,老谢?”甘敬笑道。
“你话真多。”谢江还是决定尊重医嘱,淡淡的问道,“这放火的镜头剪在电影里闪一下就行了,你今天是要烧一天?”
甘敬摇摇头,叹道:“这不你来了,我想和你叙叙旧么?”
谢江刚想微微点头就见面前这个男人接着往下说了。
“既然你不想叙旧,那我就把我想要的结尾镜头拍出来,嗯,只是我想要的。”甘敬无缝对接,强调道,“最终电影剪成什么样全看你,你不要受我影响,我再次说一下,这是我个人意见。”
谢江不屑道:“你想剪进去也得看我剪不剪。”
“那是。”
这一天的上午时分,全剧组围观了一座蒙古包的燃烧,为了应和气氛,甘敬还携手甘学思现场演唱一首《春天里》——实是火焰“噼里啪啦”燃烧的氛围太好。
到了下午,贯穿整个故事的黑色轿车再次出现在镜头之下。
“我做了一些细节的处理,这个车开进西北经过颠簸又飚进沙尘暴,它的外表本应该是伤痕累累了。”
“现在呢,如你所见,车的外表已经清洗过。”
趁着还没开拍,甘敬带着谢江绕车进行讲解,这个镜头是不在剧本里的,但他觉得多一层处理会比较好。
谢江一点就透,慢慢说道:“见证过犯罪,甚至主角自己也亲手犯罪,按理说他回去是很急切的,你是想给观众再多加一层暗示。”
“如果主角想报警,他就不会放火毁灭现场,现在毁灭现场之后他又精心把车洗了一遍,这种处理下的冷静仔细想一想已经颇有震撼力。”
甘敬打了个响指:“不错,开始时车进,结束时车出,车都是挺干净的,但两种干净下的人是截然不同了。”
他继续说道:“老谢,我真觉得改成《亡命之徒》好一些,你再考虑考虑?”
谢江吐出两个字:“妄想。开拍。”
甘敬耸耸肩,坐进了车里。
后座和副驾上都有准备好的摄影师扛着镜头,车外的前面和侧面也有拍摄总体的摄影机。
——“action。”
甘敬坐在驾驶座身穿和轿车同样干净的衣服,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他缓缓呼气,左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指尖把玩着一枚子弹。
车在行驶,景在后退。
甘敬指尖一转,子弹落入手心,他右手握拳按开收音机,音乐响起,赫然是天后谢歆的声音。
——“听我说,我原来有个梦,跟你高飞远走,跟你一起走到白头。”
——“但是我,拥有化为乌有,忘记我们承诺,忘记曾经爱你爱的那么浓。”
——“我不能带你走,我犯了大错……”
车窗降下,甘敬听着歌声,随手一仍,子弹飘了出去,没有带它走。
甘敬抿抿嘴,面无表情的调了个频道,但仍旧是同一首歌,只是声音从女声变成了男声,唱的是这首歌的后一段。
——“当车声隆隆,梦开始阵痛。”
——“它卷起了风,重新雕塑每个面孔。”
车窗重新升起,隔绝了倒灌进来的风。
甘敬吸了一口气,表情和眼神渐渐由凝固变为生动,他要结束这段西北之行回去了,可这一趟……
镜头中的眼神意味不明,脸上阴晴不定,恐惧?茫然?后悔?
因为不确定或者兼而有之,所以糅杂在一起成了难以解读的微妙。
“过。”
谢江通知镜头通过。
黑车驶回,谢江站在监视器前瞪着冲自己走来的甘敬:“这它娘的又是什么歌?”
“哦,《亡命之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