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到了,斑白的城墙更显出皇家的庄严,马车就在城墙下,车夫赶着马,已到了怡情院的门口。 顾芳还在车厢内,却早听到了莺飞燕语,待车夫掀开车帘,怡情院的门口,楼上的阳台,更是花枝招展,让他一度怀疑冬天已经过了,这里正是初春。 车夫正斜斜瞅着顾芳,又去拽了拽他衣袖,笑道:“咱们走吧!” 顾芳都不认识他,自然沉声道:“你莫非是拉皮条的?” 不料车夫却忽然大笑,还围着顾芳一直转圈圈。 他的声音已变,变得越来越机灵,越来越熟悉,直到顾芳拉住了他的手,道:“司空兄,你玩了我一路?” 司空摘星的易容术果然天下第一,要换作是别人的易容,顾芳早凭眼睛就能看出端倪,可眼前的这位车夫,他却一点异常都察觉不出。 司空摘星已转身,再回头时,连衣服都换了,才以那副天下最聪明的面孔见人,向顾芳道:“走,咱们玩去!” “且慢!”顾芳道:“你从恒山找到我,绝不是为了玩吧?” 司空摘星忽然低垂着眉头,道:“哎呀,陆小鸡后天才入狱呢,这两天,咱们不去玩,还能干嘛?” “找人,”顾芳一脸严肃。 司空摘星忽然跳到他面前,道:“谁!我去找!” 对于喜欢的朋友,他自然十分愿意帮忙,此刻已掏出那夜光琉璃杯,道:“找个地方?”说罢瞟了一眼怡情院。 顾芳无奈道:“一定要是这里吗?” 司空摘星道:“你进去就知道了。”说着已将顾芳推进。 如果说怡情院外面看着像是初春,那么里面可就算是得上是盛夏了,什么小荷花,小兰花,小菊花,都盛开在这里。 养花的人见到顾芳身姿不凡,更是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只说了一句“好俊的公子,”酒杯便一个劲往顾芳嘴里送。 顾芳赶忙后退,一直退到了司空摘星身后,司空摘星到底是江湖老练,一把握着老板娘的胳膊,笑道:“开一间三楼的房,不要人,一个人也不要。” “切!”老板娘忽然板起了脸,从司空摘星手中挣脱,还用绣花帕子掸了掸自己胳膊,喊道:“三楼一间!” 又对顾芳二人冷冷道:“要酒菜吗?” 顾芳淡淡道:“最好的酒,最好的菜。” “得嘞!”老板娘忽又喜笑颜开,用那帕子一招,说道:“公子快请,公子快请!”便兀自走上楼去。 这里的确很大,若不是老板娘引路,还真的不好找顾芳所开的房间。 此刻便已进房,老板娘依依不舍道:“真的不要别的了?” 顾芳摇了摇头。 “哦,快一点!” 老板娘离去,门没有关,因为酒菜已经端了上来,一大坛二十年花雕,烤鸭,卤肉,酱菜,鳜鱼应有尽有。 未等顾芳开口,司空摘星已经开动,琉璃杯中已盛满琥珀黄的花雕,司空摘星一饮而尽,正要起身关门。 顾芳却道:“如果可以的话,门开着吧。” 便又折返回来,说道:“当然可以!顾老弟这个癖好真是不多见!” 顾芳也喝下一杯,说道:“不过是想多看看外面的市井罢了。” 其实还有一点,开着门岂非让人难以偷听? 司空摘星点头道:“也是哈,不知你要找谁呢?” 顾芳道:“田伯光,你认识吗?” “谁?”司空摘星忽然也瞪起了眼,看着顾芳道:“那个淫贼田伯光?” 顾芳见他如此,也有些兴奋,道:“你居然认识他?” 司空摘星却又忽然脸色一沉,道:“不认识,但听说过,他不会是你朋友吧?”说罢,眼神竟闪过一丝不屑。 顾芳那一口酒差点噎住,道:“我是来找他给人家澄清的,也许澄清完,他也就不需要活着了。” 司空摘星这才吐了一口气,道:“那人本来是被老实和尚给阉了,可他生性快活,就只剩下喝酒,便去南王府偷酒喝,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的脸上已泛起骄傲,一种莫名的骄傲,顾芳知道他还有下文,便静静听着。 司空摘星喃喃道:“唉,普天之下,南王府的酒,不会有超过五人偷喝得到。” 顾芳顺水推舟道:“司空兄当然是最能喝到的人了。” “哈哈哈,”司空摘星直接站起来,道:“那是当然,可我却绝不干那种事情,我偷的东西,要么是混蛋的,要么就一定会还!” 顾芳却沉默了,许久,正想问司空摘星有什么办法,不料他又抢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吗?” 顾芳不知,期待解答。 司空摘星指着外面,道:“因为我要带你见个人,一个奇人。” 说着已拉着顾芳走下楼去,二楼花枝乱颤,角落里的一个很小很小的房间里,孙老爷正被关在里面,他已三天没有吃饭了。 孙老爷没有什么本事,而且喜欢花钱,能够在一天之内花掉五百两银子,就是这样一个烂人,却是唯一能找到大智大通的人,而大智大通知道世界上所有的事情。 此刻顾芳为了问问题,已经站在了这个小房间的门口,老板娘很快也来了,笑呵呵道:“这位公子,你是来赎他的吗?” 顾芳点头道:“他欠了多少钱?” 老板娘道:“也没多少,四百两而已。” 顾芳只有认栽,可司空摘星却早已掏出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老板娘眼疾手快,拿了钱便走,钥匙是从天上扔下来的。 司空摘星正在开门,道:“我怎么能让好朋友一直花钱呢?” 门已开,一个浑身散发着酒臭的老头正坐在那里,见顾芳二人开门,忽然哈哈大笑道:“我真是有福。” 的确,他似乎什么都没干,就有人心甘情愿的为他花钱,这可真是莫大的福气。 孙老爷颤颤巍巍起身,道:“待我去二楼爽一爽,下个月,我陪你们去找。” “慢!”司空摘星拦在其面前,道:“今天就去,我们等不及了。” 孙老爷只好无奈道:“一个时辰,一个时辰总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