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顾芳而言，只要受到夸奖，似乎必然会有麻烦，而他又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所以此刻已说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司空摘星却拿出一个酒杯，夜光琉璃杯，说道：“好漂亮的杯子。” 这当然是顾芳的东西，他此刻已拿出酒囊，道：“喝一杯吧。” 里面灌的是嵩山玉液，葡萄酒早已喝完，司空摘星眼看酒杯即满，便一饮而尽，道：“你居然不生气？” 顾芳道：“生气什么？” “哈哈哈哈，”司空摘星摘星忽然大笑，道：“也罢，我想来和你交个朋友。” 顾芳点点头，微笑道：“既然是朋友了，那这夜光杯，就送你了。” 司空摘星只感觉奇怪，他是当时在刘正风金盆洗手大会上偷盆时初见的顾芳，后来又听说这位少侠结识了鹰眼老七和老实和尚等人，便觉得挺有本事。 通常来说，一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有顾芳这样的成就，实在是应该鼻孔朝天，甚至飘着走路，可此刻司空摘星眼前的少侠，不但没有什么架子，还如此随和，简直让他不敢相信。 此刻他已呆住，又有些沮丧道：“可我没什么可以送你的，我能偷来世上所有的宝贝，但却不能给你，这会让你掉价的。” 他说的很对，倒不是掉价，而是顾芳绝不会要偷来的东西，便道：“司空大哥，要不，我请你去华山脚下吃饭吧。” 司空摘星已被顾芳的真诚彻底融化，此刻心已软，比白云还软，便呆呆说道：“好。” 又跟着顾芳从崖顶跳了下去，他一直在顾芳的后面跟着，在他的赶路生涯中，从没有人能走在他的前面，顾芳当然也不能。 现在已是半月在望，下雪初停，天下无双的轻功就这么跟在顾芳的身后，一直到了山脚的一个饭馆。 里面的人不少，小二一眼就看到了顾芳，他是实打实的贵客，寄存的二百两银子，绝对还没有吃完。 雅间内，顾芳关上了门，他本不喜欢关门，可司空摘星想来不想让人看着他吃饭。 饭已来了，地道的柳林酒配有泡馍和牛羊鱼肉，司空摘星已经开动，赞不绝口。 片刻后，酒过三巡，司空摘星道：“顾老弟，我听说你们五岳派的关系不错。” 顾芳等待着下文，司空摘星这么聪明的人，根本不可能说出如此傻缺的话。 他又继续道：“可那只是表面上的，要我说，各过各的，岂不更好？” 顾芳无奈道：“可人都是有贪欲的，司空大哥前来，除了交朋友，不会是要告诉我什么大事吧？” 司空摘星顿了顿，道：“不是，你是我第一个五岳派的朋友，以后也不想再有，朝堂与江湖，我更喜欢市井。” 顾芳也在喝酒，又说道：“我还是感觉，司空大哥你找我有事。”他当然不愿相信会有人平白无故来结识他，即使是朋友，也总应该互相分忧才是。 司空摘星又顿了顿，连夜光杯都放下，道：“你果真要听？” 顾芳道：“你来找我，难道不是为了办事？” 司空摘星重重点头，道：“本来是的。”他又拿起酒杯兀自喝了一杯。 顾芳在听。 他便继续道：“我本来以为你会是一个不可一世的人，而不会是一个朋友，所以想来找你谈笔交易，我连钱都准备好了。” 他的确掏出了一个很小但很精致的木盒，里面是三块美玉，即使顾芳不懂金石，可它三个分明已在油灯下熠熠生辉。 顾芳道：“这也是偷来的？” “不错，”司空摘星道：“所以我不会给你，因为我才发现你是一个君子，起码算一个豪爽的人，现在又是我的朋友，所以……” 司空摘星竟有些羞涩，所以顾芳继续道：“所以你忽然不想让朋友来和你趟浑水，连告诉他浑水在哪都不想？” 司空摘星又喝酒，表示承认。 顾芳却道：“可你应该知道，我截至现在，朋友的忙，甚至性命，我都已帮助了数次。” 司空摘星看着夜光杯，忽然道：“可我的朋友不多，是禁不起失去的。” 顾芳笑道：“我也只有几个而已。” 司空摘星怔住，又很快理解，想必像顾芳这样的人，是看不上平凡人士的，又或者说，一般人也不会想到与他交朋友。 恰好司空摘星并不是一般人，他已开口：“我还有一个朋友，叫做陆小凤，你也许没听说过，他本就没有名气，就算有，也只是坏名罢了。” 顾芳道：“他在监狱？” 司空摘星又怔住，他不敢相信顾芳的聪明究竟到了何种地步，道：“不错。” 顾芳道：“但我相信，他一定是被人冤枉的。” 司空摘星道：“不错。” 顾芳道：“难道咱们现在要去劫狱？” 司空摘星道：“错了，咱们既不是现在行动，也不是前去劫狱。” 顾芳不懂，竖耳倾听。 司空摘星道：“他将要走进监狱，所以什么时候去救他，还完全不知道呢。” 顾芳彻底混乱。 司空摘星道：“而陆小凤虽然有时混蛋，可到底是个好人，好人还是不要越狱的好。” 顾芳又有些明白：“所以咱们要等他进去以后，再想办法名正言顺的让狱官把他送出来？” 司空摘星眼里有星星，道：“正是！” 顾芳将酒坛里最后的喝罢，说道：“他什么时候入狱？” 司空摘星道：“快则明天，慢则明年。” 顾芳道：“还好。” 司空摘星道：“为什么还好？” 顾芳道：“因为一年的时间，会发生很多事情，也许他就不会入狱了。” 顾芳竟如此乐观，他没有想过一天的情况。 可司空摘星想过，便道：“但愿如此吧。” 良久，又感觉不对，道：“顾老弟，你为什么不问我他犯了什么事呢？” 顾芳道：“你应该替朋友保密的，就算要问，我也是去问他要好。” 司空摘星一时沉默，他忽然感觉和顾芳比起来，自己简直只是个贼，只是一个没有什么道德的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