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逐鹿心里有些打鼓,在她看来,魏彦发神经似的笑了一阵,又坐着一动不动…… 脑子是不是不正常了啊?受到的打击太大,终于疯了? 正当她想着要不要趁机偷偷离开的时候,魏彦突然又抬起了头,问道:“你今天一个人来这里,就不怕出事?” 他这么问,林逐鹿反而轻松点,毕竟这种你知我知的摊牌,正意味着他不打算采取已经被看透的打算。 她回答道:“我怕啊,不过我不想躲着,不想让你觉得我是在怕你。” 她怕的是受到伤害,害怕自己遭遇危险,而不是怕魏彦这个人。 很小的时候,她问妈妈,为什么别的孩子都有爸爸,她却没有。 那个时候,林悦己尽可能地用孩子也能理解的语言,向她说明了自己那场失败的婚姻。 只是对年幼的林逐鹿来说,她依然不可避免地想着,她是不被爸爸喜欢的孩子。 她伤心了很久,又发现自己的伤心没有任何用处,反而会让妈妈和小姨担心。 所以,她逐渐学会了隐藏自己的心情。 等到年纪大了之后,她开始意识到父亲的角色并不是必须的,或者说,“爸爸”并不一定要由男性来充当。 妈妈可以是爸爸,小姨也可以是爸爸,重要的是,她收获的爱意,并没有因为一个男人的消失而减少。 只是她也意识到了,至少对妈妈来说,自己的爸爸不是一个好人。 在这方面,林逐鹿和艾柠有着同样的想法,她为什么会是那个人的孩子?为什么有着那个人的基因呢? 虽然因为妈妈和小姨的爱,她不会认为自己的存在对亲人而言是负担和阻碍,但是林逐鹿依旧为此感到难堪。 直到那一天,顾清欢和她说,午饭更加重要。 真的很好笑啊,她纠结于自己鞋里挤进去的一颗沙粒,抬起头才发现,她明明在美丽的海滩上。 海边的沙粒那么多,她可以踩着无数颗沙粒,朝蔚蓝的大海跑去。 那只是一颗微不足道的沙粒罢了。 从那天起,她再也不在乎魏彦和魏霄了。 这段时间以来,三班的大家给她的支持,更是让林逐鹿意识到,她其实可以更勇敢。 今天会来到魏家,除了确认魏彦的打算,彻底打消他的念头,林逐鹿还有一个目的。 她想要亲自面对曾经的难堪与羞耻,见识一下魏彦究竟是怎样的人,给过去的自己一个交代。 结果,只是这样。 她可以平静地站在魏彦面前,不因他的言论产生动摇。 甚至在这场对话中,她掌握着更多的主动权。 比起曾经深夜里无数次的幻想,大家努力搜集的情报资料、绞尽脑汁设想的各种应对方法,要更加有效。 原来,他们并不可怕,她也并不弱小没用。 她很强大,以后会变得更强大。 林逐鹿用陈述的口吻说道:“我不会出事,不只是今天,以后也不会。” “我不会成为你传宗接代的道具,我姓林,不姓魏,我是妈妈的女儿,和你没有关系。” 她的心情从未如此轻松。 林逐鹿没有再看魏彦,其实她很好奇魏彦究竟犯了什么罪,不过他的罪行迟早会被公开,等着就好。 她转身大步离开了书房,魏彦没有阻拦她,只是看着林逐鹿的背影,沉浸在空虚之中。 客厅里的魏霄看到了林逐鹿下楼,他正想着要不要询问她和魏彦谈了什么,没想到,人还没站起来,林逐鹿便迅速叫道:“不用你送,再见!” 说完跑得比兔子还快,显然不想多留。 魏霄便懒得管了,既然魏彦没有安排,他就不会做多余的事,纯粹浪费自己的精力。 屋外传来了汽车发动的声音,想来也是,林家肯定安排了车辆来接林逐鹿。 魏霄站起身,重新来到了书房,房门大大敞开,从窗户涌进来的风将窗帘吹得大幅摆动,狂乱又寂寥。 魏彦就这样出神地看着窗帘,一动不动。 他好像有哪里变得不太一样,魏霄如此想到。 如果说在见到林逐鹿之前,魏彦还散发着某种执念,这会儿他看起来简直就像是烂了根的植物。 即使还残留着几片绿叶,也发蔫发软,徒有外形,实际上破败不堪。 那是一种从内到外散发出来的腐朽。 魏霄走到窗边,关上了窗户,也将窗帘拉上。 现在可能有人在盯着魏家,谨慎点总是好的。 房间里暗了不少,魏霄又顺手开了灯,明亮的光洒下来,他有些不适。 魏彦则像是从睡梦中惊醒,扶着桌面站了起来。 “谈崩了?”魏霄问道。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不是我的儿子,”魏彦的嗓音格外低沉,“她准备得比我们想象的更充分。” 林逐鹿知道?她什么时候知道的?她知道的话,三班的人是不是也都知道? 无数问题瞬间出现在了魏霄的脑海里,包括这些日子以来收到的所有白眼和斥责,一遍遍地在他眼前闪现回放,让他的呼吸都不再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