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驴子他们走了。 市场上的商贩们都没心思卖货了。 在这些商贩中,罗序很有威信。 罗序来的时候,市场上还只有三十几家小商贩,一商店前面还有很多空着的地方。 但改革开放后,人的观念也在发生改变,有的人终于放下面子,舍弃尊严,上街摆起小摊,做起小贩。 有下海早的人,在商海中摸爬滚打,碰的头破血流,满身伤痕,裤衩子都赔没了。 他们只好丢掉厂长,总经理,董事长的头衔,放下身段到市场摆摊,缓一口气,以图东山再起。 因此,这个菜市场已经有一百多家小商贩。 而其他商店门口,十字路口,人流集中区域,也出现了摆摊的商贩。 一商店前的空地已经挤摊位,商贩们经常因地盘或者抢客等琐事发生争吵,甚至动手。 多少年后,回过头,有人带着羡慕嫉妒恨和不服气的心态,说这些暴发户,都是流氓和蹲过监狱的劳改犯,他们胆子大。 但他们可能说对了一半,改革开放初期,敢于下海经商的,确实需要胆量,是一些敢于吃螃蟹的人,也是一些被生活重压下喘不过气来的人。 罗序属于后者。 但像罗序这样的暴发户,各行各业也都有,但为数并不多。 罗序的生意起来了,腰包鼓了,人人羡慕。 市场上,谁有点儿难处,都会找罗序帮忙,有矛盾,也会找罗序调解。 罗序本就是热心肠,又是先富带后富的理念。 他是来者不拒,能帮上忙的,就鼎力相助。 市场上,他也在结识了一些朋友。 一起喝酒的时候,都是他买单,从不占别人的便宜,还有好几个人欠他的钱。 他也从这些人身上,学到了一些买卖经,也从失败者身上,学到了教训。 今天,突然要取缔这个市场,大家都六神无主。 他们聚在罗序摊位前。 宋老五问: “老彭,怎么办?” 彭成贵说: “我也不知道。” 宋老五说: “罗序什么时候回来?” 彭胜贵说: “镇上要取缔市场,小罗回来也不会有什么办法!” 众人呛呛一阵,谁也不想离开,最后达成一致意见,说大家拧成一股绳,就在这里摆摊,镇里也不敢抓人。 有了这个办法,众人心里轻松下来。 这时,又来一伙人。 领头的是张大凯,后面跟着程海、刘士宽、唐力、秦万财。 去年,五井因煤炭资源枯竭黄了。 孙千调到镇里当了镇长,张大凯做了综合治理办公室主任看,程海做了干事。 做镇长,就没什么油水了。 于是,孙千就打起菜市场的主意。 他以镇政府名义成立一个早市,让张大凯和程海出面管理。 把刘士宽、秦万财找来做市场管理员。 秦万财就是五井那个开绞车的师傅。 这二个人都是张大凯铁哥们儿。 他们要把所有的小贩都集中起来,收取管理费。 而二驴子的执法队,就是要取缔街面的小商贩,把他们都赶到早市。 进了市场,张大凯拿着扬声器喊道: “大家注意了,为了方便居民买菜,镇里在铁道边成立道边早市,下午卖号,你们可以先去看看!” 铁道边是个地名,在煤城镇东部只有十几户居民。 解放前,那里曾经是个牛马行,解放后荒废了。 张大凯见没人响应,就说: “告诉你们,号可不多,先来后到,谁先占归谁!” 做生意的,位置很重要。 一步之差,卖货就相差很多。 不管是什么市场,主道、十字路口、中心地带都是比较好的位置。 人流大,光顾的人多。 就是所谓的地利。 每一个摆摊的小贩,谁不想占个好位置。 有人动心了。 卖菜的赵大白话问: “收钱吗?” 张大凯说: “收不了几个钱儿,你们就交点儿卫生费,一个号一天五毛钱,一个月一交。” 一天5毛,一个月就是15块钱。 15块钱,对罗序来说,就不算什么了。 但对其他小贩来说,就不是小数目了。 一个月,一部分人就挣二三十元钱,一部分人能挣六七十元钱,挣到一百块钱的,没有几家,而每天就挣千八的,只有罗序一人。 赵大白话说: “卫生费太贵了!” 张大凯说: “五毛钱还贵吗!” 高婶说: “我一个月就挣二三十块钱,去掉给你们的,没了!” 宋老五说: “一个月五块钱还将就!” 程海说: “镇里还要雇几个市场管理员,还要雇两个打扫卫生的,一个月五块钱,雇人的费用都不够!” 宋老五说: “就让我们在这里卖,你们就不用雇人了!” 程海说: “不是镇里不让你们卖,是县里有文件,要集中管理市场。这个市场取不取缔,你们找执法队去,我们铁路警察,管不着这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