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兴二年十月。
又一个惊人的消息传遍大明——任何人都可以持宝钞去银行兑换现银,不论崇祯朝、弘光朝还是隆武朝的宝钞,一两换一两,足额足值兑换,立刻拿现银。
崇祯朝时候的旧账朝廷都认,谁还能怀疑朝廷的信誉?!
然而前一阵子绝大多数宝钞已被不知名的商贾收走,民间存留的宝钞只剩下不到四十万两而已,当初低价卖掉宝钞的人无不悔得捶胸顿足。
与此同时,大明皇家银行宣布发布新版宝钞,面额从一文、两文到十文、百文一应俱全,最大的也只有一两而已。
这种新宝钞由朝廷担保信用,随时可在银行换成现银。
当然,虽然银行在百姓们取钱的时候都会客气地问一句,“是要现银还是宝钞?”但毫无悬念,所有人都选择了现银,根本不去理会什么宝钞。
随后朝臣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俸禄里有两成竟是用宝钞发的。
他们无不匆忙赶去银行兑换现银,却发现都是虚惊一场,银行立刻便换了银子给他们。
不过地处偏僻的一些官员就惨了,只能“组团”将宝钞交给一个人,出路费让他去数百里外的银行兑换。
当然,所有人都顺利拿回到了现银,这股风潮很快便平息下去。
其后朝廷又公布新政,用宝钞交税可以少交一厘。
还有这好事儿?自然能省一文是一文!
当下又有不少人在收税前一天拿现银去银行换成宝钞,而后立刻像丢烫手山芋般,将这些“纸片”交给税官,决不在手里多拿一刻。
经过几个月的折腾,大明上下逐渐发现,这宝钞存放方便,银行也越建越多,兑换现银毫不拖拉,似乎没什么风险。
逐渐有人开始短时间持有宝钞,接着又有懒得兑换的人开始长时间持有。
皇家银行按照朱琳渼的吩咐,始终为市面上发行的宝钞准备了几乎等额的现银,以备有人兑换。
不过回到银行手中的宝钞却越来越少。人的心理就是这样,你越是不让他换现银,他越是不踏实,想方设法也要换。而越是放开了随便换,反倒令人们对这些纸币有了信心,却没人去换了。
社会经济本来就是一种群体信心、意识的博弈。朱琳渼虽没有学过经济学,但作为一个二十世纪的人,些许浅显的道理他还是清楚的。
半年之后,第一批发行的新版宝钞只剩下二十多万两还在银行手中,在集市上买东西时,大部分的商贩都已经愿意接受纸币了。
第二批二百万两宝钞发行的时候,银行备付的现银已减少到了一百六十万两。这些纸币通过各种渠道流入社会,却并未像第一批发行时那些遇到挤兑现象。
第三批时,备付银减少到六成,以后可能还会进一步降低。
不过按朱琳渼的要求,四成是备付银的最低下限。也就是说,每发行一百万两宝钞,银行里就要准备四十万两现银。为保证纸币信誉和避免通货膨胀,这是绝对要遵守的底线。
到了汉兴四年年初,就连琉球、日本、朝鲜、安南等地都开始大量接受大明宝钞。
年底,第一笔二十万两宝钞被英国人带回了欧洲。这条名为“奢望号”的商船在好望角附近遭遇海盗,船长在大炮的逼迫下停船,百余名海盗随即登船劫掠。
当海盗抢走了船上所有货物后,满意地放奢望号离开了。然而他们却没发现被藏在船长室夹层里的二十万两宝钞!
这笔钱保住了船东,也就是弗莱克维亚勋爵的身家性命,令他免于破产沦落街头的命运。
这个传奇般的故事不胫而走,自此之后,往来于欧亚之间的货船很少有人再携带现银。而大明宝钞作为全球储备货币,也因此事走出了自己坚实的第一步!
……
西西伯利亚平原。
这是一片二百万倾的平原,位于鄂毕河和额尔齐斯河之间。
由于水资源丰富,加上黏土地极为肥沃,此地属于可产粮的地域,这在条件极端艰苦的西伯利亚显得极为难能可贵。此外这里气候虽也酷寒,但每年总有一段时间冰雪消融,草木葱郁,比起西伯利亚的其他地方,已算是气候非常舒适宜人了。
后世沙俄在西伯利亚所建的最大的城市——诺伏尼古拉耶夫斯克城就坐落在这片土地上。
不过眼下这里只生活着千余蒙古族和极少数的鲜卑族人口。沙俄也是近几年刚在这里建了个不大的据点,以一座十分简陋的棱堡为依托,驻有三百多人的探险队,起名为鄂毕城。
这里距离莫斯科、察哈尔、黑龙江都是四千里远,恰是沙俄与大明力量投送的平衡点。
这天清晨,伊戈尔诺夫背着火枪,小心翼翼地从鄂毕城的内墙上探出头去,目所能及的地面上都是积雪,看不到任何足迹。
“看来他们今天不打算来了。”一旁的拉弗洛维奇吹了声口哨,“美好的一天。”
两人皆松了口气,将火枪靠在一旁,各自摸出块黑面包,蹲在胸墙下就着寒风啃了起来。
不料才刚吃了几口,他们就听见东面有人用生涩的俄语高喊起来,“这里是西波尔西卫,自古以来就是大明领土神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自汉代起,大将军霍去病就曾亲率大军探索北海,也就是你们说的贝加尔湖。唐代已在北海附近建都播城,后有回鹘携此地博尔巴任城归附大唐。
“大明承先祖疆域,对这里有无可置疑的所有权与管辖权。请罗刹国擅自侵入者即刻出城,缴械离去,否则由此引发的一切后果将全部由你们承担。
“再次警告!这里是西波尔西卫,自古以来……”
喊话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伊戈尔诺夫作为来到此地小半年的“老手”,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自从四个月前明国一支探险队——或许是军队——在鄂毕城附近建起一个据点之后,他们便隔三差五地来宣示主权。
涅斯托罗夫少尉曾率城中百余士兵去袭击过他们一次,却被打得大败,死了四十多人。从此以后,少尉就命令所有人都缩在棱堡中,没有命令严禁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