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琳渼点头,道:“那九磅炮装了几门?”
“回陛下,左右舷各两门。另还配了六门四磅炮。”
“一共十门炮,对付小股海寇足够了。”
林遥岑闻言却有些诧异,低声问一旁的船厂大使邵知章,“这位大人,飞剪船仅能配这么点炮,恐不利于海战?”
邵大使看他衣着,便知是新科进士,于是拱手笑道:“兄台有所不知,这飞剪船船身狭窄,若以重炮向船侧施放,便会左右摇摆甚猛,直至倾覆,能配九磅炮已是极为难能。
“不过此船速度奇快,寻常战船根本追它不及,平日只拿来运货,倒也用不上大炮。
“便说往几内亚运等地送粮米、日用,自泉州出发,二十多天即达。随后运了岛上所产矿石返回,用时能比普通海船少一个多月!”
林遥岑恍然大悟,如此一来,每个月便有数十万斤铜运抵大明,难怪近来铜价降了这么多,这些飞剪船功不可没,顿时对这些海船产生了不小的兴趣。
邵知章忽然指向远处正在启航的一条二百吨上下的飞剪船,“兄台你看,那是商部直辖的‘少华山’号,正要启航往澳洲而去……”
澳洲大陆北岸。
这片平坦而温暖的草原被大明商部命名为“小泉州”,也只有朱琳渼一人知道,此地应该就是后世的达尔文市。
一高一矮两名身着灰布长衫之人正相互交谈,矮一些的那人不时抬头,用生涩的语言指挥数十名皮肤黝黑、头发卷曲的土著挖井。
“赵大人,”几个明显是汉人模样,背挎弓箭的士兵快步跑来,拱手道,“灯塔那边看到有大船疾速靠近,当是商部的官船。”
那赵大人面露喜色,忙问道:“距岸边还有多远?”
“回大人,不到十海里的样子。”
“快,快,召集所有人,去码头迎接!”赵大人吩咐一声,又转头对身旁矮些的人道,“胡掌柜,你可记得我前一阵跟你提过的那位孙大人?他就在此船上。”
胡掌柜一愣,“便是朝廷派来澳洲的总督孙赋孙大人?”
“还能有谁?正是他!”
“太好了!”胡掌柜抚掌道,“澳洲总算有主官了!看来商部对我等近来所为还是甚为满意的。”
“哈哈,那是,那是。你速去更衣,随我前去相迎,旁的路上在说。”
“好!”
片刻,赵大人和胡掌柜二人换了衣衫,在七八十个中国人和百余土人的簇拥下,快步向数里外的码头赶去。
只是他们身旁这些汉人之中仅有两人穿的官服,余者却皆是平民打扮。之所以如此,乃是因为这个澳洲大陆上建立的第一个定居点是商部探险队所建立,主要人员都是从福京招募的百姓。那些拿武器的“士卒”,其实也都是股东之一的胡掌柜带来的家丁。
途中,胡掌柜转头询问:“赵大人,不知总督大人此番带来了多少人手?”
“据说有工匠三百余,甲士各二百来人,另有些被发配至此做苦力的鞑子,大概三百多人。”
“这一下就添了八百多人,”胡掌柜眼前一亮,“看来朝廷是真要在澳洲花心思了!如此,或许我们便能动手开采东面那个铜矿了!”
他投了大半身家入股探险队,又亲自带了家丁前来,自然是希望能尽快赚到钱。虽说澳洲有海参、兽皮、极乐鸟之类的出产,但光是贩卖这些东西还远不够他回本,只有挖开了铜矿或金矿,那才是真正的聚宝盆。
赵大人却思忖摇头,“开矿的话……这点儿人手怕是还不够啊。”
他们正说着,一行人已到了小泉州的港口旁——这里乃是个天然良港,只消依地势铺设木架,便成了简陋的码头,倒也能停靠四五百吨的大船。
片刻,一条巨大的帆船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
船上大片的三角形风帆虽已收起大半,但那锐利的船头依旧轻松斩开海浪,速度显然极快。只眨眼功夫,船便已驶进了港湾。
船上抛出缆绳,大群土民在胡掌柜的指挥下用力将绳索在木桩上绑好,待胡掌柜擦着满头大汗返回时,船上已下来了数十人——没办法,整个澳洲也就他一个人懂得土著话,凡是要用到土民的地方,他只能事必躬亲。
赵大人忙拉着他上前,向为首之人施礼,“下官赵为胜拜见总督大人。”
“草民胡元才拜见总督大人。”
谁知为首之人却连忙闪身在侧,扶起他们道:“孙大人尚在船上,下官乃是商部司务,林遥岑。”
赵为胜和胡元才对视一眼,这才注意到面前之人身上的鸂鶒图案,正是七品,忙又问道:“不知总督大人……”
林遥岑面色凝重道:“孙大人前日染上疫疾,已极为虚弱。下官本欲立刻送他回福京医治,但他担心澳洲这边粮米用尽,仍坚持先卸了船上的东西再返航。”
赵为胜和胡掌柜忙上船探视,却被孙赋挡在舱外,只怕身上的病染给他们。
二人无奈,只得召集人手,用最快的速度搬下船上的补给,又让人将近来准备的货物送上船,以便“少华山号”能尽快返回大明。
林遥岑等人随赵为胜走了数里,便见眼前一处被削平了顶部的丘陵,上面用一丈来高,捆扎整齐的木头做围墙,将丘陵顶部数十丈的范围圈在其中。
围墙共有里外两层,有六七十人手持兵刃于墙下巡逻,其中有近半的都是土民。围墙里面则大量木制房屋,茅草铺顶,虽是做工粗糙,但看起来却颇为结实。
“没想到澳洲竟已有如此大的营寨!”他转头对赵为胜赞道,“赵大人来此仅三个月,手下不过百余人,不但找到了立足之地,竟还筑起这般高墙、屋舍,实属不易。”
后者忙摆手笑道:“林大人谬赞了。这里原是当地土著的村子,围墙、房屋皆是土人早就建好了的,下官只使人修缮一番而已,却费不了太多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