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思与田壮飞最后得入辅政王书房。
他们也是今晚唯一没向朱琳渼诉苦缺钱的,而且正相反,他们手头似乎还极为宽裕。
“殿下,如今宣部在广西已招员三百多人,上任前的训导也近尾声,现正在十五个州府的四十多个县同时兴建宣教府衙门。”
“四十个县?”朱琳渼闻言一愣,打断洪思道,“这可得花不少银子,近来户部怕是难拨银给你。”
洪思脸上闪过一抹得意之色,随即揖道:“禀殿下,十六七万两银子宣部尚能拿得出来,却不用劳动户部。”
朱琳渼盯着他道:“你宣部账上有多少银子?”
“回殿下,广东上月所入还未运抵,库中还余近三十万两。”
朱琳渼心中倒吸一口凉气,好嘛,这宣部的收入竟比澳门海关司还要高出几倍!
“你没有擅提广告价钱?”
洪思忙道:“下官怎敢。只是前些个月得宣教府传扬的商户生意极隆,在他们口口相授之下,要来买广告者络绎不绝。
“如今几乎所有宣教手里都有不下二十项广告。至于天兴府、赣州、广州等繁华之地,若非下官不允,每月怕能卖出数百广告去。”
朱琳渼当初成立宣教府时还真没想到,这个宣传部门竟此赚钱!
等宣部在广西和云南铺开,每月光是广告收入怕就有十多万两。不过他旋即也就释然了,后世的大型电视台黄金时段的广告哪个不得上亿,相比起来宣部算是很厚道了。
他随即有些不“厚道”地对洪思笑道:“眼下户部紧张,你便拨些银子帮扶帮扶他们。”
洪思想都没想,立刻道:“是,下官明日便运十四万两给杨阁部。”
“这么多?”朱琳渼本想着能分出五六万两就不少了,“你宣部可还够用?”
“回殿下,下月广告银很快便到,当无差池。”洪思道,“若非要预筹云南宣教以及江北花销甚巨,宣部还可再多拿出六七万两。”
“江北?应策官?”朱琳渼疑惑道,“花销怎会如此之大?”
“殿下有所不知,”洪思苦笑道,“锦衣卫北镇在江北广有耳目,与应策官常有往来。于是顾指挥便与下官商议,两家在江北一同设点布网,相互支援。
“只是北镇颇拮据,说是同建消息网,这维持的银钱却多由宣部所出。”
朱琳渼点头微笑道:“能者多劳,你便先替他担着。记账,都记账,往后还让顾大人还你。”
宣部在洪思统筹之下运作得甚为顺畅,几乎没有需要朱琳渼操心的地方。
待洪思将手中的事务讲述已毕,朱琳渼只在宏观方面做了些吩咐,“接下来这段时间,宣部的主要精力当放在对北伐的支持上,例如太祖皇帝‘驱逐胡虏,恢复中华’的丰功伟绩要多加宣扬,要尽力让百姓有驱虏强国的参与感。”
他忽而想起前世那句“每个人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是对国家最大的贡献”的宣传语,觉得正适用大明眼下的形势,于是便略做修改道:“对了,便以‘种好自己的田,读好自己的书,做好自己的工,卖好自己的货便是对伐虏最大的贡献’作为纲领。”
洪思闻言细做品味,不由叹道:“殿下这番话看似简单直白,却殊为精深持重,正是强国安民的要旨。下官定使众宣教将此意传遍江南。”
朱琳渼点头继续道:“至于江北,重点当是向百姓宣扬建虏正四面受敌,必难久持的观念。”
其实他这属于偷换概念,眼下清军的确是四面作战,但皆是其主动出击,乃是战略攻势。
不过流言这东西,只要散播得广了,人们根本不会去细想其中逻辑。百姓只会随着应策官的思路,产生建虏已四面楚歌的想法,从而极大动摇敌占区的民心稳定。
“下官谨记!”
待洪思离开王府,已近亥时。
朱琳渼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看来自己去西南的这段时间里,大明的工、农、宣各方面都已逐渐步入了正轨。
虽然因为余新在尤溪口一带遇到暴雨耽搁了行程,他还未得兵部改革方面的细节,但就余新之前上表所述,进展也是颇为顺利的。
正思索兵部之事,他便闻书房外负责伺候自己的小丫鬟与人低声交谈,“殿下正忙,姐姐有何事啊?”
“太王妃让我来知会殿下,后日立秋,她在府中使人摆了‘秋社’,请殿下前来热闹一下。”
“姐姐先回,我明日便禀予殿下……”
立秋了?朱琳渼心中不由感叹,自己去年被“贬”龙南时也是立秋,这转眼已是一年过去了。
他经过这一年的努力,总算令历史的车轮开始转向。如今大明又复有六省之地,政令畅达,人口超过三千万。若算上四川和湖广,更是尽有大江以南。
同时经过他的“指点”,工、农业也是蒸蒸日上,民间士气正盛。而历史上大明内部的倾轧也都被他一一消弥。
现在的大明终于真正具备了和建虏掰手腕的资本!
虽然在土地面积、人口、税收、兵力等方面仍是清廷占优绝对优势,但他手里却有后世的各种先进技术和经验,可在很大程度上弥补这种差距。
加上建虏正在蒙古、四川、湖广、浙江等地同时开战,大明甚至可以集中力量,在某一局部形成对清军的优势。
可以说,眼下正是开始北伐的最佳时机!
朱琳渼只觉胸中豪气充盈,方才的疲惫顿时消失无踪。
他吩咐下人泡了杯浓茶来,探手捏起桌上的竹笔,摊开纸来,快速写下一个标题:《北伐战略概要》。
而后便是“总纲”:军事部署与进军路线……
军器生产与储备……
兵力动员与后勤运输……
西南方略……
塞外对策……
实则这些事情他早在去云南之前便已开始筹划,期间也记了不少零星的策略,此时又整体归纳总结一番,并加以细化。
直到了寅时,他这才生出些倦意来,旋即想起今日还要早朝,只得放下笔来,就在书房里草草睡了一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