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盛京,那些豪门大户若想除掉有过错的姬妾,通常会将她们送往庄子,然后再进行处理,以免坏了府邸的气数。 宣婉仪对自己的身份有着清醒的认识,此刻她警惕地看着樱香:“你并非侯府的丫鬟。” “奴婢是新来的,因先前犯了错被赶到庄子上,近日才被召回,只要能好好服侍姑娘,奴婢便有望将功补过。”樱香依照谢茯苓之前的指示,很快便消除了宣婉仪的疑虑。 毕竟,府中那些未被逐出的丫鬟,哪一个不是对她怀恨在心,哪会有如此好心的人主动为她倒水。 宣婉仪长久地凝望着窗外的天空,突然间,她发出了一阵大笑。 “姑娘?”樱香心头一紧,这人莫不是真的疯了吧?世子夫人曾经交代过,这是她最后的任务,一旦完成,便会恢复她的自由。 “哈哈,什么将功折罪,分明是他们想要毒死我,再让你这个小丫头当替死鬼,你可别太天真了!” 樱香顿时脸色惨变,疑惑地问:“姑娘,您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自从我栖身于那幽暗的阁楼,便觉得周身不畅,屡次请求她们为我召医,却总是遭到拒绝。这种手段,我早已司空见惯,却万万没想到世子竟然会如此冷酷…… 起初,她并未往那方面深思,然而,那位新来的侍女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却如同一记警钟,让她恍然大悟! 难怪那些人看待她的目光充满了异样,那分明是将她视作了一个行将就木之人! 对了,那些膳食! 近日来,她胃口不佳,实在难以吞咽,平日里对她冷漠的侍女却突然变得热情起来,苦口婆心地劝她多吃几口,直到她将食物呕吐一空才肯罢休。 “姑娘过虑了,是奴婢嘴拙,征西王府的老王妃即将莅临府中做客,侯府怎会节外生枝呢。” 樱香表面上是在安慰她,但宣婉仪心中越发感到,自己似乎已被陆哲远彻底抛弃,再无一丝希望。 老王妃? 宣婉仪的脑海中急剧转动,强烈的求生欲望让她眼中闪现出前所未有的狠辣。 她绝不能就此陨落! 陆哲远的意图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她绝不允许自己轻易成为他的牺牲品! 他不是想弥补谢茯苓的过失吗? 那么,如果谢茯苓得知那两个孩子的真实身世,她还会给他弥补的机会吗? 几日后。 “老夫人,花园与各座庭院均已打扫得干干净净,连屋瓦房梁都擦拭了一遍,那些杯盘碗碟,也保证每一件都光亮如新!” 魏嬷嬷脸上洋溢着满意的笑容,“还是世子夫人手腕高强,老奴都觉得侯府仿佛迎来了新春佳节,哪像之前那位娇纵的女子,将府中上下搞得乌云密布,这一次定能万无一失!” 陆老夫人环顾四周忙碌的身影,满意地点了点头,“茯苓心思细腻,又与老王妃相处融洽,这正是关键所在。即便侯府有何疏漏,老王妃也不会放在心上。” 她今日盛装打扮,庄重得如同即将入宫面圣,要知道自从老侯爷战死沙场,侯府已许久未曾有人登门拜访,老王妃此行,让陆老夫人心中涌起一股怀旧之情,仿佛侯府又回到了昔日辉煌的岁月。 “瞧瞧!征西王府那辆骏马车终于来临了!” 随着管家充满激情的宣告,府中众人如同被磁铁吸引,纷纷汇集至侯府门前,场面之宏大,令人惊叹。 转眼间,老王妃那尊贵的身影缓缓自马车中走出。 征西王妃脸上绽放着恭谨而谦卑的微笑,她伸出手臂,欲图扶持老王妃,却不料老王妃轻巧地避开了她的手。 “侯夫人,我这趟不请自来的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外面风儿凛冽,何必劳烦各位亲自相迎?我向来不喜欢兴师动众。” 与上次见面相比,老王妃对陆老夫人的态度显得更为和蔼可亲,这让陆老夫人心中喜滋滋的,“老王妃言重了,想当年老王爷与侯爷都在世时,两家交情深厚,理应常来常往才是。” 她说话间,还不忘含笑瞥了征西王妃一眼。 陆老夫人早已将刚才那细微的互动尽收眼底,她心中明了,老王妃此行并非专为给征西王妃撑场面,自己这个小姑子的不受待见早已是常态,岂能轻易改变。 “侯夫人所言极是,亲戚间确实应多加走动。” 老王妃话音未落,陆老夫人便欲伸手挽住她的胳膊,然而她的手却扑了个空。陆老夫人的目光随即穿过人群,落在谢茯苓的身上,“好孩子,让我好好看看你,几日不见,我可是想念得紧!” “茯苓也时刻挂念着老王妃,本打算不久后便前往王府请教。” “哪里还用等到那时候,我这不是已经来了吗。” 两人间的亲密无间,宛如一对真正的祖孙。 陆老夫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旋即又恢复了常态,但她还是感受到了征西王妃那讥讽的目光。 她这个大嫂实在太过自以为是,以为施舍一点恩宠,就能成为一家人?她也不好好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只会给自己丢脸! 果不其然,转瞬之间,老王妃便携手谢茯苓远离,仿佛对其他人毫不在意。 “竟被自己的儿媳抢尽了风头,嫂子你还真是沉得住气。”征西王妃走到陆老夫人面前,冷冷的目光扫过她满头的金光闪闪,心中暗自咒骂了一声“无知蠢妇”。 自己还在信中特意叮嘱,要陆老夫人谨言慎行,多维护陆家的尊严,然而尊严这种东西,岂是靠金银珠宝就能堆砌出来的! 当初她便认定大哥娶了一位愚笨女子,没想到岁月荏苒,她依旧如此平庸无趣! “被自家儿媳抢尽风头,总比被别家儿媳篡夺光彩来得强些吧?”陆老夫人笑意盈盈,此刻她的话语中带着几丝犀利,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 她的儿子和儿媳都已崭露头角,又何须仰他人鼻息? “表哥如今不过担任了一个清闲职位罢了,否则舅母那副沾光便忘形的嘴脸,旁人不知的还以为你已经身居内阁要职呢!” 跟随在后头的临川郡主忍不住走到陆哲远身旁,语带讥诮地说,过去陆老夫人可从未敢如此放肆地说话,这场景真是让人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