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这个瘦弱得皮包骨头的中年妇女,正是我此行要来探望的姑姑,易解放。 我虽然心里早有准备,可真真切切地看到姑姑本人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止不住的难受。 几十年不见我的亲姑姑了,您咋成了这个样子? 一时间,我泪流满面。 “不是东平啊?南平,孩儿,不哭,不哭........”姑姑瘦骨嶙峋的右手,缓缓地抬起来,想着要给我擦擦泪,嘴里还断断续续地念叨着:“孩儿,姑姑对不起你们,耽误你们了........” “姑姑,我的好姑姑,不耽误,一点不耽误!”我一下子哭了起来,大声对她说。 姑姑的手轻轻地抚上我的头,恍惚着,瘦弱的脸颊上也流下了两道泪痕。 我的情绪来了,趴在她的腿上呜呜地哭了好一会儿。 心情才慢慢地缓和了过来。 “姑姑,你病的这么重,咋还不去医院啊?”我鼻子囔囔地问她。 问出来这话,就后悔了,能为啥,还不是没钱吗? “傻孩子,姑姑没啥事儿,就是前一段累的,歇歇就好了!”姑姑见到我来,应该是提起了心劲,这么一会儿过去,说话的声音居然都有了些变化。 感觉身上又有劲了。 我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摸索着。 “咦,姑姑,你的右手还热点,左手为啥这么凉啊?”我诧异地问。 “姑姑也不知道,就是一到冬天就觉得左手和左脚没有热气,捂都捂不过来........” “咋会这样?”我越来越疑惑。 “嗨,南平老弟,这个我们部队的军医讲过,好像是心脑血管疾病引起的,脑部供血不足,咱姑姑应该是右小脑的血管受到了损伤,影响的是她左边的肢体........”身后的墩子哥开口说话,帮我解释了一下。 “啊?心脑血管病,那这严重不严重?”我被他吓坏了。 “咋说呢,还是很严重的,我们军医说这样的情况如果持续下去,轻则偏瘫,也就是半身不遂,重则植物人,可能要命的!”墩子哥看着我的眼神,沉思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 “没事,孩儿,姑姑这不是啥病,俺自己知道,就是前一段饿的了,这不你姑父前两天从咱家借到了粮,好多呢,俺将养几天就过来了.......”姑姑虚弱地对我说,还怕我不相信,又解释道:“真的,年年都这样,就是今年饿的狠了点,不碍事........” 我的姑姑啊,我又差点要流泪了。 环视了一下这间低矮的小屋,看看家徒四壁的样子,除了一张烂床和一张破旧的桌子,几乎一无所有了。 这过得是啥日子啊! “姑姑,俺姑父带回来了多少粮食,够吃不,不够的话我再给您送!” “够够够,这次带过来好几袋子,还有一袋白面呢,够了,也不知道恁奶奶咋给俺这么多,咱家还够吃不?”说到粮食,姑姑的眼里放着光。 她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好粮食! 太多了! “够吃就好,姑姑,我跟墩子哥还带了块肉,一会儿给您炖上,好好补一补身子........”我说着话,扯过来身后的墩子哥,对姑姑介绍道:“姑姑,这是我朋友,墩子哥,他家是隔壁冯堌堆村的,离咱这很近........” “啊!好孩子,快让你朋友坐........”姑姑硬撑着要起来下床,可自己看看,这屋子里也没地方能坐人啊?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家里,都好长时间没有来过客人了。 她都忘了,自己屋里压根就没有地方让人坐。 要是自己人还好说,能坐在破床的床头。可这小伙子,是个外男,姑姑一时间发起了愁,情急之下,又憋红了脸,居然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连那双原本还算正常的右手,也不听话地连连发抖。 这是咋了? 姑姑的症状吓得我一身冷汗。 “南平,快平放咱姑姑,她的心脏好像也有问题,这是典型的心脏病发作前兆,千万别移动她,也别让她再激动........”墩子哥急急地对我说。 我赶紧照做。 眼看着姑姑的情况还是没有好转,墩子哥又上前去,直接用大拇指掐住了她的人中,狠狠地来了几下。 终于,姑姑的症状缓和了一些。 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刚才这一遭,真把我吓坏了。 看来姑姑的身体状况已经很不好,再也不能耽误了,必须得尽快去医院住院治疗。 我不再犹豫,对墩子哥说了声麻烦:“墩子哥,你也看到了,姑姑的状况非常差,我想着尽快送她去县东关医院住院,可惜路途太远,还得请你回村里帮我找一辆牛车,赶紧送她去县城.......” “说啥麻烦,老弟,你别管了,俺这就回去安排!”墩子哥不亏是当兵的,雷厉风行,说走就走。 是个值得交的好哥哥,我没有看错。 “南平,孩儿,不碍事,不用去医院,孩儿........”姑姑情况刚好一点,虚弱的声音就又传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