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俺都是你的人了,你要是不凑齐彩礼来娶我,我只有去死了......” 低矮的南屋里,刘丽珍宛若一朵小白花,小声呢喃着。 而坐在脚凳上的我一时有些晕乎,傻傻地看向年轻了许多的“泼妇”前妻,脑子咋也转不过弯来。 “南平,南平,你倒是说话啊,要是你爹从城里借不来钱,咱的彩礼咋办呢?”刘丽珍有点急了,语气开始有点不耐烦。 她还撒娇般地推了下我。 这一推,把呆坐的我推得更迷糊了。 咋着? 不是她风风火火地从城市里杀到我的家庭农场,哭着闹着要复婚吗? 眼看都快六十岁的人了,还打扮的跟个盘丝洞里小妖精一样,以为自己是当年的小二八,魅力无穷啊! 当年,我不过就是喝醉酒稀里糊涂上了她的床,就被她折腾的五迷三道,还非她不娶。 硬是逼着自己的老爹老娘准备三百八十块钱的彩礼,还要一辆“永久”牌二八大杠自行车。 老爹没办法,拉下脸跑城里去借钱,没借到不说,回来的路上还摔折了一条腿。 后来,千难万难好不容易凑齐了彩礼钱,却咋也买不起自行车,惹得她老大不高兴,嫁过来后就开始闹着和老人分家。 分家后,她把着小家里的所有收入,去当她的伏弟魔。 奶奶的,我当年被她拿捏得死死的,把自己一大家子人都抛在了脑后。 最可气的是,我一直到闺女结了婚生孩子,遇上了难产大出血,要所有亲属输血救命的时候,才知道闺女压根不是亲生的,自己就是一个可怜的“接盘侠”。 于是,我平生在她面前第一次强硬了起来,果断离婚了。 她当时倒是没有丝毫犹豫,为啥,我自己是净身出户呗。 房子、车子、门面、店铺、存款,自己是啥都没有分,光光的就回了老家。 她还有啥不满足的! 拿着老子的钱,去找她的“野男人”,顺便补贴他的亲兄弟和侄子去了! 可风水轮流转,终于到我家。 我是情场失意,事业得意。 回老家后的我从零起步,搞起了家庭农场,鸡鸭鹅,猪牛羊,小麦大豆玉米花生棉花,一切顺风顺水,干得红红火火。 城市里的她却一步步走起了霉运,关了店铺,卖了门面,出了车祸,一屁股债。 她费尽心思帮了一辈子的弟弟和侄子,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却无情地将她拒之门外。 还有那个“野男人”,压根就再也联系不上了。 于是,她又哭哭啼啼地来到了老家,找到我的农场,赖着不走,闹复婚。 复你个头! 老子又不瞎! 错,老子这辈子瞎了一回,还能再瞎一回? 任凭你一哭二闹三上吊,老子全当你是空气,只喂鸡鸭不理睬。 哪知道这“泼妇”变本加厉,对我是又抓又挠又上手,一下子把我给推到了地上,好巧不巧,后脑勺着地。 一阵疼痛袭来,眼前一黑。 再睁开眼,我就端坐在了这南屋里的脚凳上。 面对面坐着的,居然还是那个“她”,熟的不能再熟,恶心的也不能再恶心。 此时的她,又扎上了那两根十分诱惑人的大辫子。 还年轻得好似能够掐出水。 我的脑子越来越懵。 这“泼妇”老妖精是咋着?返老还童啦? 我正在疑惑的时候,眼神忽地瞟到了她桌子上的一面小镜子。 镜子里,出现了一个高高瘦瘦的大男孩,粗眉大眼,五官分明,天庭饱满,地阁方圆。 像极了年轻时候的我。 我呆了。 老子这是撞上了什么邪? 青天白日的,让这“泼妇”都给折腾到梦里了。 “南平,你发什么愣啊,要是你爹从城里借不来钱的话,就把你三妹跟村长家二娃的婚事定了吧,这样你家不就可以多收一些彩礼,再来我家提亲了吗?” “啥?不行!”我下意识地大喝一声,吓了刘丽珍一跳。 “你干嘛,吓死人了!” 我却一下子惊醒了过来。 看了看对面近在咫尺的那张熟悉的脸庞。 这哪里是做梦! 老子分明是重生了啊! 我清清楚楚地记起来,这是我上辈子跟刘丽珍结婚前,她设计好的逼要彩礼三部曲。 先逼老爹去城里借钱,再逼三妹嫁给村长家的傻儿子,最后还凑不够,就把我最小的弟弟送给城市里的一对夫妇领养。 都是为了凑足彩礼钱,娶她。 可恨的是,上辈子的我被鬼迷了心窍。 硬是一步步按照她的思路走,最后落了个凄凉的下场。 还搭上了老爹的一条腿,三妹的终身幸福,还有小弟成了别人家的养子。 往事一幕幕,如过眼云烟,在我的眼前清晰浮现。 我渐渐地咬紧牙关,老天啊,既然你又给了我一次重生的机会,我一定要把握住,绝不让过去的悲剧重演。 忽然,我的心里一紧,猛然问她:“今天是初几?” “你咋了?一惊一乍的吓人?” “回答我,到底初几?” “初九啊!” “啊!”我狠狠地跺了一下脚,一把推开刘丽珍,猛地冲出去。 低矮的小南屋,木门上方的挡板碰了一下我的头,瞬间一个大包,生疼。 我根本顾不上看碰的额头有没有出血,回身一脚,木门轰然倒下。 一股寒风窜进了我的脖领里,破旧的棉衣根本不顶事。 不过,我根本顾不上,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今天是一九八三年的农历十一月初九,我爹为了我的结婚彩礼,不顾漫天大雪,步行数十里,屈辱地前去城里借钱。 未果,回来的路上摔到了一道深沟里,断了一条腿。 据说他在沟里躺了好久,要不是幸好遇上同村的邻居,后果不敢想象。 即便是这样,也丢了半条命。 而上辈子的我,当天一直在刘丽珍家的南屋里跟她卿卿我我,甜甜蜜蜜,算计着怎样凑够给她的彩礼,直到傍晚老爹被邻居们送回家,才晓得出了事。 记得回到家,看到爹的第一句话,不是问他伤的重不重,疼不疼,张口就是问借没借到钱。 混蛋哦,不敢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