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婉云呆愣坐在铜镜前,细细端详镜中的容颜,粉面桃腮,娇媚无比,还有一点婴儿肥。 再垂眸,随意落在案几上的手,也是纤纤玉指,十指不沾阳春水,白嫩可爱至极,甚至每一个指甲都圆润可爱,显然是细细打理过的,还涂了粉色地寇丹。 不似记忆里枯槁如树枝一般。 这一刻,她终于确定,她真的重生回来了。 不待她深思,外面出来丫头娇俏的声音,“小姐,咱们得快点了,喜轿已经到了,再晚,怕是要误了吉时了…“ 木婉云心里一记咯噔,随即回首看着才不过十三四岁模样的丫头绿俏,本能问出口,“你说什么?!“ 绿俏怔了一下,随即喜不自禁上前,一边为她整理衣襟,一边道,“小姐这是高兴糊涂了,今天可是你跟镇北将军大婚的日子,天子赐婚,可是独一份地恩宠,小姐贵为太傅嫡女,太傅乃天子帝师,镇北将军又刚大败犬戎得胜归来,外面都说您跟将军天作之合绝配呢。“ 小丫头绿俏声音里难掩喜悦。 可木婉云的心却是沉了又沉。 她竟是重生回到她和沈阔成亲那天。 身子不由自主一晃,前世的记忆也随之袭来。 上一世,她也是在这一天嫁给沈阔,她满心喜悦,可却在出门的时候,被告知沈阔有急事不能来迎亲,她觉得他忙,尽管心里委屈,也没有怨言。 可后来又被告知他拜堂也没赶回来,无奈只能跟一只大公鸡拜堂,就被扭送进洞房。 她一个人顶着红盖头,枯等了一夜,看着红烛燃尽,看着天色从白到黑,又到白。 一直到回门那日,她都没有见到沈阔。 询问,就是将军忙,让她这个将军夫人多担待。 那时候,她谨遵父母教诲,女子要温婉端庄,体会夫君不易,何况她嫁的是少年成名战功赫赫的镇北大将军。 就算她成了满京城的笑柄,却仍旧不哭不闹,为他操持家事打理后院,立志要做他的贤内助。 直到沈阔带回来一个身怀六甲的农家女子,说是他的心上人,要娶为平妻,她才如梦初醒。 原来到头来都是她一厢情愿。 天子赐婚不可推,可他不爱她,他爱慕地另有其人,他觉得她抢了他心上人的位置,所以故意冷落她,让她成为全京城的笑柄。 她想过反抗,甚至父母亲人都为她奔波,可她确不甘心,她给他下药,跟他有了孩子,可是却彻底被他厌恶,后来孩子生病,农女柳如霜故意装病强留御医,让她的辉儿在雨天活活熬死。 她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在怀里一点点咽了气,她一夜白头,手持匕首冲到柳如霜的院子,却亲眼看着他抱着和柳如霜的孩子,一口一口喂他用饭。 柳如霜还故作后会询问,“听说御医本来是给姐姐的孩子看病的,是我太着急咱们的勋儿,才让人拦下,也不知辉儿有没有事?!” 温婉,沈阔脸上的笑意,顷刻间消失殆尽,眼底都是浓浓的厌恶,“提他们做什么,本就是不该来这世上的碍眼的东西,没了也是活该…” 啪嗒一声! 木婉云手里的匕首滑落在地。 柳如霜身边的人闻声又出去,看到她的样子,忍不住惊呼,“夫人,您…“ 目光又落在掉到地上地匕首上,喊叫出声,“夫人,您这是做什么,您的孩子没了,难道就要杀了我们夫人的孩子…” 不待木婉云出声,沈阔已经铁青着脸出来,看到她依旧是满脸的厌恶,目光落在地上的匕首,更是多出一丝怨恨。 她看着他这副恨不得把她杀掉的样子,本能的颤抖后退,嘴里堵了很多话,竟然说不出口。 最后只憋出一句,“辉儿,辉儿死了…” “姐姐,你怪我,就杀了我好了,可勋儿是无辜的…“ 柳如霜站在沈阔身后,眼里都是讥讽和得意,说出的话却满是悲怆,捂着心口,好似随时要倒下去。 刹那间,沈阔眼底生出的一丝愧疚消失不见,回首一把扣住柳如霜,眼底都是心疼,看向她都是嗜血的杀意。 说出的话更是寒凉无比。 “死了就死了,一个孽种罢了,怎么,你因为一个孽种死了,就来杀我勋儿…” 说着,他搂着柳如霜上前,单手扣住她的脖颈,用力把她提起来,又一脚踢飞匕首,眯着寒眸死死盯着她,“木婉云,当年若非你强求,我跟你本就不可能,你抢了如霜的位置,害她伤心欲绝多年,害我愧疚多年,你百死莫赎,还敢算计本将军,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如今没了,有何要紧…” 窒息感袭来,可她不觉得难受,只觉得解脱。 只是他为何会这么狠心。 纵然辉儿是她强求来的,可也是他的孩子。 辉儿临死都在盼着爹爹回来看望他,会跟亲昵勋儿一样抱着他骑在脖子上。 她的辉儿。 她口吐鲜血,喷了他和柳如霜自身,吓得柳如霜失声尖叫,被他一脚踹飞,刚巧不巧,落在匕首附近。 她本就生无可恋,是辉儿支撑她多活了说好,辉儿死了,她就已经没了活下去的意志,来之前已经服下鹤顶红。 可她终究还是无能,没有为他报仇。 匕首划开衣帛,刺入心口,她又吐出一口血,看着他们,缓缓闭上眼。 回首惨烈又悲怆的一生,木婉云攥紧丫头绿俏地手,艰难吐出一句,“给我收拾细软,我要逃婚。” 一句话,吓得绿俏和府里的一众人面色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