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三人,站在村口,还是引人注目的。 “老爷,我们还过去吗?” 魏东不太明白,老爷怎么踌躇不前了。 “过去,过去看看。” 江书韵恍然回神,觉得自己有点矫情了。 这是古代,封建王朝,弱肉强食,自己的那点同情心,一毛不值。 “读书人,你们是那边书院的读书人吧?” 坐在中间位置的老太太率先开口了,其他人也好奇,但是脸上还有些许胆怯。 “老人家,我是前面书院的。你们这是做什么呢?” “搓麻啊,你没见过吧?” “没见过,用来做什么的?” 江书韵真的第一次见过,他不认识这些植物。 “搓麻绳,可以卖铜板的。” 老太太是个健谈的,边说话,手上的活倒没停。 “这些,这些植物是自己种的吗?” “不是,山上长的,谁家的田不用来种粮食种这些东西啊?” 老太太手脚麻利,这么一功夫,已经搓出一米多长的麻绳了。 江书韵看见成品,知道常见的麻绳是这么来的。 “老人家,干活真利索,您家有几个孙子女啊?” “五个孙子,四个孙女。” 提起孩子,老太太明显高兴了一些。 “人丁兴旺啊!” “算是吧,都活了下来。” 老太太笑了笑,牙齿没剩几个了,嘴有点瘪。 “老人家,孙子们读书了吗?” “读书,没读书。我们能吃饱饭就谢天谢地了,怎么还敢奢望读书,那是大户人家,是当官的人家才能做的事情。” 老太太抬头望了一眼树下疯跑的孩子,随即又低下头,继续搓麻。 “老人家,我看你们这村子很大啊,一个读书的都没有吗?” “唉,怎么没有。村长家的娃就在读书,费钱哩。 读了好多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这村子大,但是多数人家没有自己的田地,都是佃别人的田地种的,哪有闲钱送孩子去读书。” 老太太可能好不容易遇到个愿意和她说话的年轻人,还挺愿意说的。 “没有自己的田地?我看这附近田地很多啊?” 江书韵不太懂,除了自己家的庄子,这一片田地不少啊。 “那都是有主的,我们这边,百十年前都是逃荒过来的,那时候就没有自己的田。 这么些年了,子子孙孙的生活下来,一直都这样。 往东边的那些村子,他们是有田地的。” 老太太眼里流露出的羡慕,让人觉得心酸。 江书韵想起来了,他看过县志,这一片以前是乱民营。 外地逃荒的过来,被挡在城门外,又不能看着他们被饿死,就派兵把他们集中到城外十几里的地方,集中管制。 后来,灾情得到缓解,有一部分人返回家乡,还有一部分留了下来。 看来,这就是当时留下来的那部分人的后代了。 没想到,百十年了,他们依旧没有自己的田地。 “你们佃的是哪里的田地啊?” “大部分都是前面那个庄子上的,庄子新来的主人比较好。 我们佃了他们的田地,东家还给发过布料呢。而且,庄子上田地没有赋税,三成粮食,能实打实的到我们手里。” 老太太说到这事,心情又好了。 之前的东家,虽说也不用交税,但是,说好的三成,到最后,总有各种理由克扣一部分。 “而且,家里的儿媳妇,大点的孩子,还在庄子上做零工,一天能挣不少铜板呢。 一天一结工钱,每天都有铜板进账,心里高兴。 攒上两年,家里就能起新房子了。” 江书韵没再继续说读书的话题,就像老太太说的,饭都吃不饱,哪有闲钱读书。 而且,古代的科举制度,读书,是一个无止境的过程。 天赋好的,可能几年的时间,就能通过秀才,举人,进士的考核,从此改换门庭。 但是,那样的毕竟是极少数的。 就像原身,四五岁开始启蒙,十几岁中了秀才,举人考了三次才中。 从四五岁,到二十多岁,这么漫长的过程,一般的家庭是支撑不下来的。 “老爷,该回去吃午饭了。” 李立轻声提醒了一句,下午还有课呢。 江书韵回过神,向老人家告别,主仆三人,回到了庄子上。 许嫂子已经做好了午饭,两菜一汤,大米白饭。 午饭吃的很舒服,许嫂子掌握的饭量很准确,没有剩下多少。 “老爷,你是觉得那些村民很可怜吗?” “他们固然可怜,但是,和那些无家可归的人比,也算是幸运的了。” 江书韵看了一眼魏东,这个不爱说话的少年,眼里没有太多的情绪。 “因为太太,他们生活已经改善了很多。最起码,不会克扣他们的收成。我听我爹说过一嘴,庄子之前的主人,是不会给足三成的粮食的。” 李管家偶尔也会和几个孩子说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让他们知道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