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七,秋高气爽,是个好日子。 依然是凌晨起床洗漱,赶往贡院。 院试比起之前的府试难度增加了不止一点。 他们不仅要和新进的童生一起考试,还要和往年不知道考了多少次的老童生一起竞争。 看着贡院门口人山人海的场面王承志有些目瞪口呆,“天爷,这这这这··这老爷子看上去得有六十了吧?竟然穿着学子服,提着考篮准备考试??” 听到王承志大惊小怪的话,曹泽文嗤笑一声:“少见多怪!” 王学洲不耐的看着他:“能闭嘴吗?口气隔着十里地都能熏到人了。” “你——” 曹泽文指着他正要发怒,就看到斧头握着手指关节咔咔作响。 林夫子感觉到几人的动静,一个眼风扫来,“怎么回事?” 王学洲恭恭敬敬的赶在曹泽文前面回答:“回夫子的话,这位兄台可能是早上出门的急,没有刷牙,嘴里的味儿有些大,我劝了一句,没想到了惹了他羞恼,准备打人,是学生多嘴了。” 他谦逊的态度让林夫子脸色好了一些,也无意深究:“谁再闹事不可轻饶!” 曹泽文心中的怒气只得憋了回去,赵行和齐显见状把他往后拉了拉,把两人隔开。 等到天色微亮才排到了几人检查、唱保、验明正身、进场。 院试分为两场,正试和复试,由学政主持。 王学洲根据座位号找到自己的考棚时,松了一口气。 距离臭号挺远,不错。 考棚里面一如既往的逼仄,但是天气却不冷不热正正好。 他如往常一般检查完号板,用抹布简单打扫之后坐了下来。 一抬头就和白彦的视线对上了。 他看到王学洲有些激动,脚步往这边迈了两步,就看到一旁的衙役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 他连忙站住了脚。 两人互相露出一抹笑容点了点头就算作打招呼。 王学洲目送着白彦一步一步的朝着最里面走去,脸上的表情逐渐变成了同情。 看来也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倒霉嘛! 旭日东升,题目很快下来了。 经义两篇、制义一篇,这都还算正常,但是最后一道题给不少人都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是一道算学题目。 周围不少人传来一声惊呼,让王学洲感觉十分诧异。 怎么回事?其他人难道不知道以后可能考律法和算学? 还来不及细想,他就听到有人唤来衙役质问:“敢问今日是不是发错了试题?这题目出的有问题····” 衙役冷笑一声:“题目是学政大人亲自出的,既然你不满意,那我亲自带你去找学政大人!” “你……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问问。” 王学洲隔壁的考生脸上的怒意一闪而过,又忍了下来。 衙差冷冷的看他一眼:“问也不行!再敢喧哗,就收拾收拾东西滚蛋!” 等到衙差一走,旁边传来一声低骂:“狗仗人势的东西!等我考上进士做了官,一定要……” 隔壁絮絮叨叨的骂着发泄着心中的不快,王学洲摇头,回神看着几道题目深吸一口气。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是龙是虫就看今日! 为了家人的期待,为了哥哥能娶到喜欢的小娘子,他放手一搏! 埋头作答时间倒也过的很快,等两篇经义题写完,时间已经过了大半。 摸了摸肚子,凌晨到现在就啃了两个包子,早就饿的不行了。 他取出掰碎的饼子,找衙差要了一碗清水,边吃边思考剩下的一篇制义题目和算学。 王学洲把制义题暂时放到了一边,留到最后做,看向了算学题: 清明游园,共坐八船。 大船满六,小船满四。 三十八学子,满船坐观。 请问客家,大小几船? 这道题是方程式题,很简单,不浪费什么时间。 设小船为X只,大船就是(8-X)只…… 通过方程式得出,大船3只,小船5只。 写下答案时间,他长出一口气,时间还算充足。 不紧不慢的吃了八成饱,他活动了一下手腕,才开始继续答题。 时间刚好是正午时分,周围传来窸窸窣窣吃东西的声音和来回走动上厕所的人。 路过他这里时都忍不住瞥一眼,看他下笔神速,忍不住加快自己的步伐。 制义题目:万邦咸宁。 王学洲点头,这个题目出的相对来说十分朴实无华,没有刻意为难人。 题目出自《尚书·大禹谟》:‘嘉言罔攸伏,野无遗贤,万邦咸宁’。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如果所有的善言都能被采用,所有的贤能之士都能被发现并得到重用,那么天下将太平。 从这个题目可以看出来,出题之人是在强调有才能的人在国家治理上的重要性。 破题得顺着对方的观点来说,不然万一自己和对方的意见相悖,那怕是要得个落选。 毕竟这个时候可没有什么统一答案,名次如何,完全是看阅卷之人的喜好。 这道题还要从采纳善言、悉致群贤来发表观点。 想清楚之后,他在草稿上写下:“善言无不达,贤才无不用,则天下之民亦无不安矣····” 等他写完腾在答题纸上,周围还无人交卷。 又等了几分钟,实在是无聊,他唤来衙差交了卷子。 周围的人听到他的动静顿时有些骚动。 看着他悠闲的拎着考篮出了考场,有的人急的满头大汗心中骂娘。 恨不得长出八条胳膊一起写作。 ··· 陈之敬正坐在明远楼内百无聊赖的喝茶,一会儿起身转悠,一会儿在堂内走来走去,其余几人无奈的看着他。 正在这时衙差捧着一张试卷走了进来:“禀各位大人,有人交卷了。” 陈之敬精神一震:“快呈上来!” 他是主考官,他的话自然没人反对。 衙差也十分有眼色的双手呈上。 陈之敬拿起试卷先简单扫了一眼。 卷面整洁,排版得当,一手楷书写的不错,心中就先升起了几分好感。 他率先看的就是那篇制义题目,看了开头他就被吸引了,仔细研读起来。 一旁的张谭有些坐不住,不由得询问:“陈大人,卷子答的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