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最后一丝深邃的灰色悄然淡去,如同夜的残影,不甘却又无力反抗。 清晨的阳光挣脱了云层的束缚,剑指长空,强势而出,日照的光芒充满了新生的活力,那是大地苏醒的信号,也是生命重燃的征兆。 “我们后天就启程了,你不是要去抓那谁吗?确定要跟我一起去?”易容后的沈榆,在城门口前的早餐店吃着包子问道。 “去总要给我一个交代!”男子也喝了一口稀粥。 “你孩子真的不在了吗?其实你可以带上他的,反正我家也有不少孩子。”想了一夜,她还是问了出口,当时师兄说那个孩子很健康的,哭起来声音洪亮,应该不至于会没了的,是被他藏起来了吧? “他和我夫人埋在一处了……也挺好的!”男子咬了一口肉包,声音听不出悲喜。 沈榆整个人傻了,她觉得自己好过分,但她真没想过这个结果,以他的能力会保护不好这个孩子?难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对不起……我没想到是这样!”她真诚地道歉,突然抬头问,“谁干的?也是薛珍珍吗?” 男子见她这样,轻笑了一下,大口大口将剩下的白粥喝完,“所以,我要跟你一起去啊!” “行!你想去就去吧,但是你的名字愿意告诉我了没?” “……聂靖。” 四人赶在第一批出城,沉默地在广袤无垠的官道上疾驰,沈榆看着远处一望无际的大地叹气,她第一次在出发当下就盼望归期,身后终究是有了她割舍不下的牵挂。 本来她打算直接去寿杨村将老和尚打包带走,但既然聂靖说灵竹寺欠他一个交代,几人也默契地跟着进城,但见他直奔医馆,都是满脸问号。 镇上最多的就是医馆和客栈了,毕竟灵竹镇的雏形,正是因为到灵竹寺求医者的家属聚集,衍生而来的生活圈,这里跟洛城一样,也有不同圈层,沈榆他们去的是平民区,主要针对的客户基本都是来等待寺庙义诊的百姓。 他们刚进门,就有伙计热情地迎上前来打招呼,看着带头的小妇人风尘仆仆,后面三人明显是护卫,一看就是大肥肉。 “几位,请问是来等义诊吗?还是来复诊呢?还是来看诊?” “义诊现在还有号吗?我家夫人第一次来,你给她说说复诊和看诊有什么区别吧!”聂靖率先开口。 “哎呀这位夫人,这区别可就大了!”来来来您这边请,我给你解释解释。 跟着这人走进内堂,沈榆就看到里面有两位中年男子在帮人看病,在自己前面应该还有几位百姓打扮的人在排队。 但是伙计却越过这些人,直接将他们带上二楼包间,这明显插队的行为,显然其他人都见惯不怪,她心下了然,她这是要享受贵宾级服务了啊。 “夫人看样子应该也了解过,灵竹寺每月义诊一百人,哎!现在号越来越难排了,多数患者都会找医馆住下,再由我们派代表去排队,就算排不到号,也可以找店内大夫看病!” 然后伙计神神秘秘地说,“但如果夫人你是来复诊那可就另说了,要看夫人是打算自己看呢?还是想将复诊号出售?” 沈榆一愣,“什么?还能出售?” 她终于明白聂靖带她来这里是因为什么了……义诊这件事本来就是她提出的,没想到几年时间就能发展出这种猫腻? 一行人到了二楼果然别有洞天,这外面看着不怎么起眼的医馆,二楼居然连接着走廊,直接通往另外一栋建筑,看着越来越雅致的装修,见他们一行人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伙计心里了然,这些人不差钱!!!他简直乐开了花,这单介绍费肯定不会不低了!! 于是他直接放弃了原计划,带着他们又穿过一栋建筑,上了三楼。 这金碧辉煌的风格,跟他们进门的地方显然已经不是一个档次,伙计带着他们进了一个大包间,恭敬道,“贵客请稍等,我去帮你安排大夫!” 伙计一路上话已经套得差不多,这位贵妇人是来看不育之症的,钱不是问题,但要求绝度保密! 待伙计离开后,无留忍不住出声,“夫人,你待会儿可以说是我要看诊!”要是让王爷知道王妃假扮不育来看诊?开玩笑,他可不想回营重造!! 沈榆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会,直接对着进门后就越发沉默的聂靖道,“你之前也是被带来这里吗?” “没有,我只是被带到刚进门的二楼,谁知道你面子那么大?”他扯出一个讽刺的笑容。 “说说吧,你当初的复诊号,是不是被人卖掉了?”沈榆给无尘投去一个眼神,二人便自觉到两边把守。 聂靖不意外他会猜到,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揭穿这一切。 “不确定,有可能是那个‘净空’和尚套了我资料,冒认我去卖号,也可能他本来就和薛珍珍是一伙,反正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 “薛珍珍当时带我来的就是这件医馆,但我们只上了那边的二楼,我不知道后面还这么别有洞天……当时的大夫叫石禾,他看到我夫人就开始帮她施针,然后告诉我无力回天,还说如果昨日上门还会有一线生机,他收针后没多久……夫人就去了。” “医馆帮我找了义庄,还好心地收留我阳儿……我儿子一晚,还支持我第二天去灵竹寺找说法,我当时悲疼万分,脑子不清楚,只觉得自己还算幸运遇到好人……结果却害死了我儿!” “阳儿不是很健康吗?我明明记得师兄说过他哭声洪亮,是个壮娃娃!是发生什么事吗?” 只见聂靖表情温柔,听到沈榆也唤他为阳儿,突然就很有分享欲,眼神放空似是在回忆,“阳儿刚出生那会就哭声震天,任何人抱他都不乐意,但只要我一上手阳儿就不哭反笑,他娘亲还说,阳儿长大后肯定也是个不省心的虎儿。” 沈榆心里也难受,但总觉得听他多说几句阳儿,就像那孩子还在某处活得好好一样。 “然后呢?” 沈榆声音很轻,观察着他表情,问得小心翼翼……